第252章(1 / 3)

俺個個兒出頭問這個打聽那個的,對含辛茹苦養育俺二十年的娘不恭,對忍心棄俺而遁入空門又牽腸掛肚生俺的生母文靜師太不敬,對視俺如子的父親殷明喜大舅不尊,當年在這三位老人家中發生了什麼,這裏麵一定是隱藏著比地大比天大痛苦的隱情啊?這點上不用問,明擺著,沒有隱情文靜師太能出家嗎?這不是一般常人所能忍受的痛苦。文靜師太是生了俺後棄子向佛的呢,還是佛門尼姑身和大舅墮入情海有的俺呢?前者,那這裏就是感情的糾葛或有某種不可抗力的事情發生,佛門弟子斷了凡念俗事,不認俺還在情理之中。後者的話,那就是道德和佛法所不容的可恥的大事兒,那咋還好認俺?後者這點上,俺絕不相信大舅和文靜師太會幹出這種齷齪之事?從年齡上看,俺比百靈大,這就是說,大舅和文靜師太先有的俺,那正常也算大房啊,這咋會出現文靜師太生完俺後出家當姑子的呢?這說明,文靜師太出家後,大舅又和大舅媽的。不對,來這兒過頭個年吃年夜飯時,大舅媽說過,大舅是逃婚才來的這旮兒,大舅媽從關裏攆關外來找大舅,大舅有很長時間不認大舅媽,大舅和大舅媽和好也是文靜師太生了俺又出家後的事兒了。這就是說,大舅跟文靜師太早有戀情,與和大舅媽結婚前前後後同時發生。這就對了,大舅在天津衛啥個大鋪子當學徒,文靜師太也是天津衛的人,聽說還是啥豪門的千金小姐。這一個學徒、一個千金小姐,就那啥……門不當戶不對,‘侯門深似海’啊?哎呀,相戀不能成眷屬,難怪文靜師太出家,俺是私生子啊?

大舅丟舍下文靜師太和腹中的俺逃婚,文靜師太無奈,把俺扔給俺娘出家,俺娘冒名頂替了文靜師太,俺就成了真正意義上的有父有母的吉家人,俺身世就清白了。能會這樣嗎?那俺娘那時是姑娘身還是已嫁人,已婚咋會沒孩子,俺咋成的家中長子的呢?俺娘不會結婚就抱養了俺吧,那咋沒一個人或當麵或背後罵俺是從娘家帶來的呢?這裏咋這麼巧,巧都巧得天衣無縫,誰能相信呢?

俺確認有親爹親娘這回事兒,肯定假不了了。俺爹過年叫俺掌燈,不叫俺拜吉家老祖宗。大舅過年前單單帶俺到蓮花庵拜佛,過年不叫老二老三拜殷家祖宗單單叫俺拜,文靜師太見俺的表情不像一個佛門弟子對待一個施主那樣親親近近的態度,俺和小魚兒訂親幹啥還要拜佛,文靜師太幹啥又送俺和小魚兒倆人龍鳳金鎦子,這不得其解的百結,種種蛛絲馬跡表麵,都證明俺的判斷是對的。歲月會驗證的。

“你是誰?你是誰?你是誰?你是誰?誰是誰,我是我!你是誰?你是誰?摸著太陽的是誰?捧著月亮的又是誰?天上的星星屬於誰?我是風,我是雲,我是雨,我是雪,我是一個有血肉無魂魄的誰?我是神,我是仙,我是那個誰?……”

“瞅大哥還真當回事兒了。臉抽抽著,還咧咧的嗥上了?”吉盛回頭瞅下落後的吉德,“認娘認娘,倒把大哥認成魔幛了。俺們哥姐弟四個,一個娘肚子爬出來的,真能整,撿娘認,還是個六根清淨的姑子,咋想的呢,哈哈真招樂子?”

“大哥不看大舅沒兒子著急嗎,就蹬凳兒順了道,興許如童謠所說呢?”吉增嘲諷又風趣地說:“老三,才要真認了,你這倒插門的兒子就得土豆搬家——滾蛋!”

“嗬嗬,二哥你傻不傻你?”吉盛自作聰明地說:“要大哥是大舅的親兒子,認不認的,不有門杈擱那兒嗎,總是個指項,大舅他還會叫俺倒插門呀?那不守著老婆找媳婦嗎,瞎子戴眼鏡——多了一層?”

牛二等哥們聽吉增、吉盛說話,咧開大嘴嗬嗬的樂,笑得那麼傻。

“德哥這回總算洗清身兒了!”牛二清爽爽地說:“謠言成了洗腳水,水臭腳不臭了。德哥可動了真情,哭的跟真的似的。整了半天,白忙活,白叫了一大晌兒的娘,嗨,反正當娘認了,幹娘唄!”

“姑子門前搬木魚兒換菜板子,這也就是這之前有童謠墊著底兒,不的,那可犯了佛門大忌,這不罵人呢嗎?這也就德哥吧,換個人,你試試?這不姑子生孩子埋汰人嗎,那些小尼姑們還不拿埽把、木魚錘兒削啊?”小樂饒著幸的白話,“哎,我說牛掌櫃,這咋能算白忙活呢?這一鬧哄,誰還再敢兩扇嘴瞎掰了,謠言不攻自破,大白於天下了嘛!這多好,給那搧邪風點陰火的幾個王八犢子,一個響亮的大巴掌,也給那些嚼尾巴根子的三孫子們打糨子糊上了屁股,有狗屁也憋回去打殃食飽嗝兒,熏了個個兒。”

小哥們們扯扯嘮嘮,就到了鬆花江邊兒吉德哥仨遇難得救又是拜把子的十棵楊樹林邊兒,蒿子稈兒和幹樹枝兒攏的篝火,旺旺的一堆炭火,叫小風颼颼勺楞得一紅一紅的閃著紅火苗兒。

“這大丫兒咱‘小嫂’真心有靈犀一點通啊,你咋知道我們要踏青呢?”土狗子邪拉拉的從馬背上跳下來,回頭勺下剛剛下馬的吉德,“是有人吹枕頭風了這咋的?”

“你狼嘴就吐不出狗牙來,誰是你小嫂你叫誰去,別拿你妹子開涮啊?”大丫兒梳得利落的一根大辮子麻花的盤在腦後,拎個撥楞火的冒著煙的樹棍兒,嗔嗒嗒地損著土狗子,“春花吹枕頭風把你吹糊塗了吧,咋盡說糊塗話呢?”大丫兒說著,把搕了膛串在粗鐵絲上的一串鯽魚放在支起的木架上,“這還用說,你們哥們那點兒尿水,我還不知道,哪回有難事兒有樂事兒不都是到這旮子聚聚嗎?哎哎冬至、小二過來烤魚。二娃,把馬拴好了,你再到江下坎兒邊兒撿些幹木枝來。去年老秋水涮上岸來的,叫老日爺和小風抽拉得嘎嘎幹,好燒著呢。”二娃答應聲要走,小德張挲倆小抓髻,吵吵也要跟去,“小破孩兒,跟腳星!”二娃抱起小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