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娃回遊靠到吉增身旁,牛二在水裏瞅見了美娃,他三十六計,扭頭遊開,遠出吉增和美娃的水麵鑽出,“哈哈你倆口子啊,玩啥貓膩呢?”吉增說:“是你這小子啊,俺還以為是王八下的口呢?”牛二來個聾子看閃電,裝著沒聽見,忙褲兜放屁岔開,遊過來先跟美娃打聲招呼,說:“二哥,你水中戲貂嬋,呂布可不如你啊?”吉增笑罵,“戲你個牛頭吧?等上岸,看俺咋收拾你小子?”牛二嘻哈咧嗤的膀上吉增往岸上遊去,土狗子和土撥鼠搭手撈起吉增,“二哥,你行啊!那會兒是坐冰排漂流,這回是從三姓打漂揚啊?”吉增一撇子刷在土狗子腦後勺兒,“俺鯉魚精啊你臭小子,風涼誰呢?”土撥鼠鬼臉一笑,“風涼吧你!”刷吉增的褲衩禿嚕到撥離蓋,吉增“媽呀”一蹲一夾坐在水裏,“你小子……”。那邊兒,一幫姊妹圍住上岸的美娃嘰嘰喳喳,也沒捋會兒這邊兒吉增露醜。吉盛和小樂、二娃不顧穿著鞋呢,噗噔趟水跑到吉增麵前,齊拉拉說:“二哥你咋啦了,咋還蹲在水裏呢?”說著一齊哈腰撈起吉增,舉起就往岸上飛跑。吉增喊著“放下放下”一手捂住丟醜的****。
到了岸上,大夥把吉增往沙灘上放,吉增忙兜褲衩,大夥這笑的啊,爆仗似的嘎嘎的。
小船靠上岸,大夥把船上的東西搬下倒上車,又賞倆錢打發了船腳,鬧轟轟的,上車的上車,騎馬的騎馬,趕往黑龍鎮。
吉增這隻倦鳥回黑龍鎮的第二天,沒事兒上大街遛達一圈,無意中發現叫他氣憤又疑惑的一個人,回家氣囊囊地對在小洋樓客廳裏的吉德和吉盛嚷嚷吵吵說:“那老王八蛋又耙唧上岸了,還添彩拄上文明棍了?俺一眼叨上,氣就不打一處來,七竅生煙,屁後穿火!”說完,把外套脫下來,團拉團拉摔在沙發上,一下子把屁股墩在沙發旁的歐式椅子上,“咋啦二哥?”吉盛走過來手扶椅背問:“啥老王八蛋骨碌你腳上麵,叫你氣成這樣兒?”吉增扭頭衝吉盛橫楞橫楞眼珠子,一別脖頸子,跺下腳說:“你們不知道啊,裝啥憨兒?俺瞅見鄧猴子啦!”拉著很長的後尾聲,又扭頭盯住吉盛。坐在橫頭沙發上的吉德和吉盛對下眼兒,大驚失色,異口同聲地問:“誰,鄧猴子?”吉增瞪大疑慮的雙眼,“你倆不知道?”吉德大著聲“嗯哪”說:“沒聽說啊!”吉盛繞過椅子,雙手拄著吉增的撥離蓋,盯盯眼兒的盯著吉增雙眼,“沒看錯?”吉增也盯著吉盛的雙眼,肯定地說:“沒看錯!就多出個大粗脖根兒,還那色拉樣兒?”吉盛失魂落魄的一屁股仰到後麵的沙發上,“就他那一瘸一拐的損色,扒了皮俺能認出他的瓤兒?還有瞪眼完瞪眼瞎那兩損犢子,夾拉夾拉得意的樣兒,俺一看就想往死了哢哧,削他倆兩拳,揍扁嘍!”吉德沉思道:“鄧猴子不蹲了死牢了嗎,咋會放出來呢?高粱稈上長茄子,不可思議啊!”吉增氣哼哼地說:“有啥不可思議的,買通閻王了唄!”吉德說:“恐怕不那麼簡單吧?誰有這大本事兒呢,死人堆裏撈人,這裏有狼!狼搖晃尾巴救出老狐狸,充善人,這裏就有勾當了。狼收買狐狸,就得對身陷囫圇絕境的狐狸施恩,狐狸就會感恩,狼就可以利用狐狸的狡猾,來對付狼對付不了的對手。這是一盤棋,楚過漢界,是所定了對手了。狐狸呢,正好在被利用的同時來複仇,狼狽就和諧的成了一根繩上的螞蚱了。這是誰……”吉盛憂心忡忡地說:“陰溝裏的死水,臭不可聞,還能有誰,杉木唄!”吉增一瞭吉盛,“是他?這個白眼狼!那咱們也不能活人躺在棺材裏等死吧?”吉盛說:“杉木,胡子上抹胰子,早該刮了!”吉德說:“唉!杉木這小子屬羊的,毛越刮越厚,學生們才攆的躲了幾天,跑回來更耀武揚威了,狐假虎威的。過去還夾尾巴做人,如今是有恃無恐了?那個叫山田說是商人,誰見他做啥買賣了?這人大有來頭,杉木啥都聽他的。山田手下有幾個賊頭狗腦的琉球人,更是可疑。那幾個人,遙哪地狗搖尾巴,俺看他們是心懷鬼胎,另有所謀?”吉增想起邱厚來的話,說:“大哥,你別看小日本現在麵上狗裝蔫巴,那背地裏杠牙杠的缸缸的。邱大哥說,小日本早晚是咱這擓的禍害。”吉德警覺地問:“哪個邱大哥,以前沒聽你提起過?”吉增因為邱厚來搗騰槍的事兒心有餘悸,交友不慎,怕挨吉德的斥兒,輕描淡寫地說:“啊,認識的一個哥們。大哥,出水才知兩腿泥,這回你知道鍋是鐵做的了吧!當初給咱鋪子放火那回,就心慈手軟了。抓住狼尾巴,打狼不打腰,當回叫啥東郭先生,咋樣?狼要能馴化,人早就像狗似的馴化了,還等你啊?狼的本來就是吃人的玩意兒,你拿人的心態對待狼,那不對驢彈琴扯呢嗎,能感化個**啊?”吉盛說:“這回杉木抬出咱大舅跟咱們的死對頭鄧猴子當擋箭牌,黃皮子跟雞共舞,不是雞啄瞎黃皮子的眼睛,就是雞叫黃皮子熏倒嘍,有個拚了?”吉德說:“杉木這個人哪,針鼻兒裏瞧人,不能小覷了。這個人,陰得狠!當初那會兒,不是咱手軟,是無奈,息事寧人嘛!鄧猴子敢回來,是來者不善啊!和尚寺裏藏姑子,沒事兒也有事兒了?這驢你不騎,這唱本也得走著瞧了?”吉增狠叨叨說:“大哥,這檔口,你不能火燒火燎的蠟燭,軟不拉塌?不行,咱們叫七巧貓把他擰斷脖子、砸折腿、扒下肋骨扇子算了?”吉德“嗨”聲說:“這鍋裏煎巴人的湯,不願熬也得文火慢慢熬啊!你做了一個鄧猴子,還會有馬猴子。你做了杉木,還會有第二個杉木,能做得完嗎?再說叫胡子幹這事兒,咱們的小辮子得一輩子叫人家攥在手裏,一反目……唉!不到萬不得已,是不能出此下策的。世上的事兒,你想一人獨鼇天下,那是異想天開?有榫卯合牙的事兒,也有針尖對麥芒的事兒,更有邪會壓正的事兒,你不願承受也得接著。這真刀真槍的較勁,一看謀力,二看運氣了。鄧猴子和杉木攪在一起,不是仗著小日本紅得發紫叫人厭,就是自掘墳墓,不會有好下場的。鄧猴子是啥人,就一堆臭****,黑龍鎮的人誰不知道?兵來將擋,水來土屯,咱不用勒他,看他咋拉屎?”吉盛說:“蠍子騎著毒蛇露頭了,還是防著點兒好?哎,馬六子這回可咋整吧?對鄧猴子來說,那是奪妻之恨哪!他倆還不鬧起來呀?”吉增說:“那還有那個小老婆呢,他能找穿山甲要人去啊?”吉德說:“這裏有戲啊!鄧猴子那二太太水性楊花是有了名的。咱們倒可利用這一點,炭盆裏加火,醋壇子裏再加酸,叫鄧猴子、馬六子起內訌。你們看啊,鄧猴子大老婆大傻瓜咋對待二太太的。那是猴猴的看不上眼兒,就個大醋壇子。可瞪眼完瞪眼瞎叫馬六子抓了,二太太還是求馬六子放了那倆玩意兒。這說明啥,說明二太太也念舊情啊!她這號娘們,偷三搭四的,能不和鄧猴子死灰複燃,偷著來呀?二太太和鄧猴子一勾搭,大傻瓜那兒,馬六子那兒,兩頭咱一扯簾子,哈哈那大傻瓜撒起醋瘋來,還不鬧得雞犬不寧啊?馬六子嚐到鄧猴子當王八的滋味,他還不得伸脖子瞪眼珠翻蓋子,那還不反目成仇啊?呣達嘴,叫他們啃去吧!咱們利用二太太這騷娘們,再加上咱攥著馬六子的把柄,煽點兒風,點點兒火,馬六子不就為咱所用了?”吉增問:“馬六子有啥把柄捏在咱手裏呀?”吉德說:“那年日本浪人燒咱和大舅的鋪子,背後藏的那個人,就是杉木。馬六子這小子咬上杉木的鉤,怕杉木挾製他,就事先嚴刑逼浪人藤木招了供。土狗子和土撥鼠看沒扳倒杉木,氣不過,就蒙麵裝道上的人把作祟的馬六子劫了。幾撇子,幾拳頭,又幾腳的踹,問出了實情,還叫馬六子寫了口供,畫了押。這裏通外裹辦案的事兒要抖落出去,殼郎撒尿,還不夠馬六子喝一壺的呀?”吉增大罵:“娘的,這****!”又哈哈說:“這雙棒兒,夠人揍!”吉德說:“黑瞎子吃人參,不知貴賤!咱那叫一頭磕在地上,哥們!咱們的那七個義膽俠肝的兄弟,雖大字不認得幾個,可懂得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唇亡齒寒的大道理!咱們十個兄弟,這感情血濃於水啊,鐵匠大鐵錘砸不爛,刀摁脖子也割不斷的,誰能趕得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