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1 / 3)

九一八事變的發生,正個中國震驚,東北狼煙四起,在黑龍鎮引起一片嘩然,人們交織著激怒憤慨與茫然失措、同仇敵愾與遊離觀望、積極備戰與等待斃的情緒,在學生們的愛國熱情鼓舞下,鎮衙和商會聯手,動員全鎮軍民各界,展開了救亡募捐和抗擊倭寇的準備。暗藏的倭孽和民族敗類,欣喜若狂,蠢蠢而動。

“嗵嗵嗵!”

不是敲門,是拿拳頭砸門!

“******,誰呀一大早的,喪門星個你砸啥砸?”

“嗵嗵嗵嗵嗵!”

一聲緊似一聲,震的門扇搖晃瓦塊兒咯吱。

“你媽巴子的,狗養的,你家死人了?”

“老燈台你老耿頭,我是你爹,快開門!”

哼,牛二?發癔症了!

“嘎吱!”

老耿頭披個夾祆兒,門插剛劃開,一腳門扇就把老耿頭像團苞米麵摑在了牆上,貼了大餅子。

牛二一步衝跨進來,魑魅魍魎的一臉灰絛絛,“尻!你叫老幫子夾住了?”頭也不回的直奔月亮門,“大東家在魚兒少奶奶房裏。”牛二急衝衝闖進小魚兒小院,拿拳頭“嗵嗵嗵”一頓捶,正個窗戶都在撼動,屋簷下的家雀喳都沒喳一聲,噗啦啦的穿了箭的飛跑了。

“誰?”吉德對這有失體統的放肆明顯的不高興,小魚兒詘囔,“火上房了你啊?”

“牛二,德哥!”

牛二緩下口氣,抖悸答道。

“啊,是牛二啊!出啥大事兒了,叫你慌恐成這個樣子?”

吉德趿拉個鞋,走到堂屋門前,門叉一咯啦,嘎吱敞開門。

“德哥,可出大事兒了。嗯電報,你快看!真的,比皇姑屯大帥被炸還邪唬,天塌地陷啊!”

吉德一把奪過,不看則已,一看大驚失色,“啊?”呆呆愣愣癱靠在門框上。

晴天霹靂!

鬼,獰笑!獰笑!還是獰笑!

吉德心跟刀剜的似的,兩手顫抖地捧著沉甸甸的電報,不敢相信個個兒的眼睛,用手揉了揉,又揉了揉,揉得紅腫膨脹起來,張著,不!是撐著,又看了一遍,“發至會館商務電報,十萬火急!陽曆一九三一年九月十八晚,日本關東軍攻占東北軍奉天北大營,隨即奉天城淪陷,東北危在旦夕,快做打算。分號閉戶歇業,尚無損失。在途貨物不得而知,情況不明。務念。能否再發電報不知。冬至。”牛二驚恐萬狀地難已相信地說:“歸了歸中歸溜齊,小日本真的下手了?”吉德氣得鼻子都撅達起來了,騰地“咵”把電報摔在牛二的臉上,怒眥欲裂,咆哮如雷地喊:“下手!下手!這不是皇姑屯,這是奉天城!這不是一包炸藥,這是荷槍實彈,武裝占領!一宿,就一宿,嗤潑尿工夫啊!響當當的東北軍,幾十萬人,狗皮帽子威震全國,竟然兔子夾尾巴,一槍不放,拎燒火棍猱了。養兵千日,用兵一時,狗急還跳牆,兔子急了還咬人呢,咋就拱手阿彌陀佛了呢?黑瞎子叫門,熊到家了!少帥,少帥呀,你一登基,大夥就擔著心,果不其然,鐵不成鋼,短煉哪!你國恨家仇,‘易幟’勵精圖治,趕跑小鬼子。你東北虎哪能離窩,重蹈大帥覆轍,為了一身斑紋套上光環,聽光頭老黃皮子耍小雞崽兒的擺布,搭進個個兒,還成了千古罪人!太年輕,太小孩子氣了,架不住幾兩獾子油,你就熊色樣,閃了?天火燒冰窖——該著啊!小六子啊,北鬥南移,乾坤倒轉,管張三叫娘,你活活把人氣死啊!亡羊補牢,為時不晚,你手握雄兵,天助你!有種,打跑小鬼子!”

吉德震撼了,激憤了,憤怒了,又悲哀了。牛二摟著吉德,兩兄弟抱成一團,為東北的命運,為家園的安危,泣不成聲。

異族惡鬼,在東北這噶達呲牙咧嘴,隱藏猙獰已有些年頭。惡鬼身上的地震癖,時不時鬧騰點兒地璺,鍾馗不高興了,也拿大扒掬子箍箍璺縫,箍得惡鬼膨脹得張牙舞爪的咬牙切齒。璺大了,突然地陷,惡鬼蹦出來,露出猙獰麵目,掀起超級大地震,裂口迅速漫延得天崩。女蝸袖手旁觀不補天,還落井下石,肆意妄為,任憑惡鬼肆無忌憚,嗜人命如草菅,所向披靡,勢如破竹,眨眼還沒睜開,惡鬼已吞噬了大半個東北錦繡山河。

烏雲滾滾,風聲鶴唳,天淋淋起了雨。

“牛二,為防不測,咱鋪子關門,倉庫上鎖。炮手和夥計們,有槍拿槍,沒有槍的,鎬頭鋤頭鍘刀菜刀鐮刀,手裏都拿一樣,看鋪子守倉庫,以防不測。”吉德哭夠了,排解了激憤,冷靜下來,“你跑一趟大舅家,把電報給他看。俺的意思,全鎮商鋪關門,靜觀事變。再叫彪九巡察隊,日夜加強防範,保護商家不受歹人侵犯。另外,讓大舅和崔鎮長說,叫郝忠駐軍監視鄧猴子的護場隊,一有風吹草動,就嘎嚓!你再叫土狗子跑趟江沿村找老魚鷹爺爺,知會一聲曲大當家的,注意鄧猴子的動向,見機行事。俺呢,和老二通個電話,看看三姓那邊咋樣兒。你再叫二掌櫃馬上過來,商量下往後咋整?”

“嗯,這才像個大東家,遇事不驚,拿事兒!”小魚兒沉穩地瞅著吉德,“這小日本,不是抽冷子,是伺機而動,咱得作最壞打算。一旦,咱這噶達也落入魔爪咋辦?我驚詫之餘,是日本人這個張三哄孩子信不著,擔心這往後啊?”

牛二剛走,吉德往三姓吉增老丈人周大掌櫃家打電話,要了電話局的長途號,正等著。

藹靈和紅杏淋著一身雨跑進來,“大哥、大哥,奉天完蛋了,叫小日本占啦!”吉德瞅下已在國高謀了老師職位的紅杏,“你們學校也知道了?”紅杏嚴肅的點點頭,義憤填膺地說:“鏊上刀光劍影,血流鼎沸,骨肉相殘,鏖戰不止。鍪下豺狼虎視眈眈,伺機而動,奉天成了日本人的美味佳肴盤中餐,老天無眼,生靈塗炭,東北軍倒成了縮頭烏龜,不戰而逃。”藹靈說:“大哥,黑龍鎮不要哭泣,我們要發出呐喊,振臂高呼,‘還我河山!把小日本從東北趕出去!’國難當頭,俺們學校要救亡,上街遊行,聲討小日本的滔天罪行!大哥,‘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你也是有血有肉的男子漢,聲援奉天,就是救我們自己,你能義士的慷慨解囊,支援我們學校些布疋和紙筆墨嗎?”吉德點頭,“範仲淹老先生說的好,‘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咱東北都快叫小日本‘培拉哈(赫哲族語,烤生魚的意思。)’了,你到後院找賬房掌櫃仇九,需要多少拿多少。還需要錢嗎,也跟仇九說。”藹靈瞅瞅紅杏,抱住吉德脖子,親熱地說:“救國救民,人人有責,大哥就是開明!”一撒手,瞅吉德笑,“大哥,那俺去了。”小魚兒囑咐,“哎四妹,天還早,你別火燎腚似的,人家沒起,先敲敲門,別嚇著仇九和雀兒倆口子?”吉德說:“哎藹靈,順路叫仇九來一趟,俺有事兒叫他辦。”藹靈“哎”著拉著紅杏就走,讓吉德叫住了,“哎紅杏,這俺跟你說,你和冬至才結婚不久,你又看好這噶達了,不走了,俺急著叫冬至回奉天,是咱鎮上燒鍋、磨坊、油坊設備太撈套了,俺想幫這三家引進國外先進機器,改造一下。冬至在奉天已接洽了幾家外國買辦,回去簽約,這個不趕巧,誰知道趟上這大事兒,槍炮的。啊,冬至來電報了,說他挺好的,不用你掛念他,叫你安心。”小魚兒說:“紅杏,不行你就從學校還搬回咱家小洋樓住吧。這外頭兵荒馬亂的,冬至又不在家,你又招眼,叫你德哥和我怪不放心的。”藹靈搶著說:“魚兒嫂子那可不行?紅杏姐住在學校裏挺好的。住你家出來進去的多不方便呀?再說了,這救亡的活,才剛剛開始,少了紅杏姐大教授這個主心骨可不行?哎紅杏姐,你先擱這兒嘮著,俺先找仇九去,回來俺招呼你。”紅杏看藹靈走了,說:“德哥,冬至那兒我放心。我呢,你也放心。這小日本下的是大茬子,要霸占咱整個東北。當務之急,是叫大夥認清形勢,別悲觀失望,別抱幻想,喚醒民眾,把愛國熱情發動起來,形成同仇敵愾氛圍,做好迎敵的準備,趕跑小日本。蔣介石打著統一的幌子,誆騙少帥出兵關內,騰出手,調集三十多萬大軍圍剿他們說的****,這才叫小日本有機可乘,得了手。如果我們全東北民眾行動起來,把拳頭攥緊打出去,少帥再回師殺個回馬槍,小日本不愁咱家打不垮它?我們學校要組織學生成立救國會。你們商界也組織起個啥抗日會,捐款捐物,組織民團,抵禦小日本。”吉德舒展眉頭,“好哇紅杏!俺隻想到自掃門前雪,咋保護商鋪了,沒從大處想啊?你竹筒子吹耳朵,一下就聽進去了。國將不國,哪還有家?寧可玉碎,不求瓦全。逼到墳圈子了,兵來將擋,水來土囤,民國政府指不上,咱東北幾千萬人,一人咬一口,也把小日本吞了。一會兒,俺找大舅商量一下,叫商會挑頭,各家鋪子出錢,組建抗日民團。”藹靈風風火火回來,吉德拉過仇九耳語,“小日本動手占了奉天,你到美枝子浴湯去玩一把,看杉木咋個表演?”藹靈等不及的催促,吉德說完,藹靈拉著紅杏跟仇九跑出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