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德扶小魚兒上了馬,個個兒也上了馬,回回頭,往江沿村遛達著。
“你說山田這夾尾巴的狐狸,可翹起了狼尾巴了啊,四處亂竄,連草上飛和魚皮三的綹子都敢闖?又是許願又是答應給槍支彈藥的,拉攏他們,讓他們投靠小日本。草上飛和魚皮三不吃山田那一套,還把山田罵個狗血噴頭,就差沒當狗擗巴了?穿山甲可他媽不一樣了,勢利小人,有奶便是娘,投靠了小日本。說是穿山甲把他霸占的煤礦山、金場子都兌給了杉木株式會社了。那是幌子,扯******犢子,杉木並不知道,實際山田就是為小日本占領咱這噶達做準備。杉木這小子,也不是咋的了,從打小日本占了奉天,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也憎恨開小日本的霸道行為,倒對咱們人有了愧疚?那回崔鎮長和大舅上西街縣府,要求唐縣長抗日不要響應熙洽的自治,山田要在半道上除掉崔鎮長和大舅,還是杉木向俺透的信,崔鎮長和大舅才免一難?那七巧貓說,有段時間,美枝子去找唐縣長好幾次,偷偷摸摸的,也不搞的啥名堂?這,看來日本人和日本人,對這場小日本武裝占領的侵略行徑看法是不同的。這往後,小日本真的占了黑龍鎮,咱們還真得擺平杉木,為咱所用,才能打敗對手啊!”
“唉,這世上的人,不管哪噶達的,沒場看去?馬打驢樁,生的是騾子。驢打馬樁,生的是駃騠,那都得看啥揍性?杉木就不會是掛羊頭賣狗肉,黃皮子哄雞,狗摟耗子,替人辦事兒?釣魚下餌,貪吃的,你就上釣!再就是薑子牙釣魚,願者上釣!咱就是一個做生意的,能咋的?尋思多了,傷神!咱就走一步看一步,小日本還能成氣候?我看,小日本也就麥地的蟈蟈,麥子一熟,蟈蟈還不癟咕了?小日本真的王八蓋子上開花,也有凋萎的那天兒?這就像生孩子前兒,疼你就忍忍,得來了新生。別多想了,缺邊少袖的。過河吧,我給你扔石頭。上山呢,我給你托底兒。上炕……”
“你馱著俺唄!”
“我馱,還不有換班的嗎?哎你說,我擔這冤枉,兒子沒少給你生,人家說我獨性,不叫春芽姐和月娥姐沾邊兒,我冤枉不?你那魚籽兒和我的蝻子,一甩一窩,我咋就多吃多占了?你個個兒說,就你那勁兒,你偏心眼兒了嗎?那啥,那大丫兒就不說了。旱旱的,澇澇的,沒懷就沒懷吧!可那姐倆,和我都一樣的吃喝,他姐倆咋就這些年沒再懷上一個呢?”
“誰知道呢?俺也這麼想。”
“你別管笑?笑啥,還笑?”
小魚兒拿馬鞭撩打下吉德,吉德摟馬頭一躲,不經意發現西邊二裏多地江麵上,有一大溜馬爬犁一溜煙的沒命的朝這噶達跑過來。似還隱隱約約聽見有槍聲。吉德愣神細看,驚喜地大叫,“咱商號的黃鏢旗!那馬上揮槍的是師哥和楞頭青。二娃和程小二回來啦!”小魚兒確認地說:“是他們!”吉德從懷裏掏出駁殼槍,衝小魚兒說:“俺看爬犁後有人追趕,你快去找曲老三,叫人來!”小魚兒已從懷裏拽出勃朗寧手槍,心急如火,眉眼生煙地說:“這是曲老三的坎子窩兒,不用咱叫,他們也會有人上來的。我和你一道接接二娃他們去。”說著,人衝下了江坎兒。“你這野娘們瘋了?”吉德追著喊著。
“嗖!”
一匹大青騾子一匹炭黑馬,擦吉德身邊呼嘯而過。馬上兩人揚著紅綢襖胳膊袖兒,手舉匣子槍呼煽羊皮大坎肩,猱頭帽子下壓著兩根揚鞭一樣長長的大粗黑辮子,吉德納罕,轉過兩張熟悉兩孔,“大東家!”吉德驚奇喊嚷:“大梅、二梅!這擱哪噶達冒出來的呢?”吉德快馬加鞭,還嫌乎大棗紅馬跑的慢,又猛抽兩鞭子,大棗紅馬後鞦騰起兩道血檁子,大棗紅馬像懂主人心思的猛蹬四蹄飛了起來,超過大梅二梅,攆上小魚兒的雪裏白馬,兩馬錯鐙,“你和大梅二梅稍後!沒聽打著槍呢嗎?”小魚兒紅唇皓齒,“稍後?你不知道,大梅二梅姐倆叫彪九調教成神槍手了。咱家那幾個炮手,都甘拜下風!你那兩下子,還不如我呢?”
迎麵是虎頭的爬犁,“大東家,前邊危險,快調轉馬頭!”虎頭隻喊著沒停腳,“江北綹子別梁子砸窯,彪九和楞頭青帶人頂著呢。”吉德迎著一大溜爬犁,看見了二娃,“往江沿村跑!”二娃揮舞著鞭子喊:“德哥回來,危險!”吉德錯過爬犁,腳下雪粒兒嗖嗖掃蕩著冰麵,迎麵嗖嗖的槍子兒亂飛,就奔棄馬隱在塌土堆兒後的彪九衝過來,一出溜下馬,就冰滑到彪九身邊,彪九扭頭一瞅,“你咋來了呢?”吉德扒開薅草往前瞭望,“人呢?”彪九說:“前邊的豁口後。膘三、傻二,你倆從坎子後繞到胡子後頭,兜後路。”兩人剛走。“噠噠”大梅和二梅在小魚兒兩側衝過塌土堆兒,直奔前邊的江豁子。彪九大喊著,“哎呀這誰找死啊,快上馬!”吉德蹬上馬喊:“小魚兒和你媳婦、小姨子。”彪九大喊:“******,不趕亂嗎?衝啊!”
“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