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6章(1 / 3)

黑龍鎮經過一番折騰過後,表麵上恢複了平靜。三江地區日本關東軍第五集團軍司令部和滿洲國第七軍管區三江省警備司令部,加強了對這個離省城最近“紅地盤”縣城的控製。日軍增派了一個守備大隊,警備軍增派了二十團的一個營兵力;三江省警務廳又增加了秘密特務機關地方保安局,派島村三郎為理事官。在縣城和村屯建立龐大的特務係統,從事偵察、密探、監視、收買、綁架、暗殺等行動。還在美枝子浴湯、福壽旅館、美人寨、夫子學校等處設立秘密特務據點,派出許多工作班和喬裝打扮的大大小小特務到街巷胡同、山野村屯進行尋嗅,破壞‘窮黨’、抗聯愛國會等組織,迫害進步人士和愛國百姓;鄧猴子躲過一死後更加猖狂,身兼縣參事、黑龍鎮鎮長、協和會會長、商會副會長和縣自衛團長等要職,大力擴充了自衛團,村屯圍子都有自衛隊日夜執勤巡邏,經他手被抓進設在東興市郊萬發屯北的三島理化研究所這個有電床、電椅、烙鐵、鐵棍、辣椒水瓶罐保安局秘密監獄裏的國高愛國學生崔武的兒子崔萌等就有十一人,白色恐怖像連連不斷的大雪更加嚴酷。“統配”使商家的生意更加清淡難做,百姓衣不裹體食不飽腹。

吉德守靈不容他刻板的恪守陳規舊俗,不得不往返於車軲轆泡和黑龍鎮之間,除處理生意上的事兒外,家裏發生的事兒,也不允許他怠慢,得及早處理。吉德征得殷張氏首肯後,讓吉盛正式繼承了殷家產業,殷張氏不願離開老窩搬到吉宅,吉盛就搬到黃家大院殷家和殷張氏一家一起過。殷家最小的姑娘愛靈,也由吉盛這個二姐夫給小姨子拉纖兒又找了媒人出閣,嫁給了豐羅鎮火磨那個年輕掌櫃的啦。小兩口恩恩愛愛的時常回來住上兩天,年輕掌櫃和吉盛這個連襟打得火熱。吉德又慢慢滲透把藹靈的事兒告訴了殷張氏,殷張氏聽後傷心的哭了一場又一場,又罵薑尚文和他爹一樣沒良心,來趟黑龍鎮也不見見她這個老丈母娘,又說白瞎藹靈咋嫁給這麼個忘恩負義的人。對抗抗這個長得酷似藹靈的外孫子,倒倍加疼愛嗬護。開始時三天兩頭把抗抗接過家裏住一段時間,一來二去幹脆就把抗抗留在身邊了。抗抗對這個姥姥也是依戀得形影不離,整天價身前身後的喊姥姥,把個殷張氏哄得連思念姑娘的心思都花在了抗抗身上了還無可不可的呢。文靜師太過個年了節的,吉德也接回家住一住,兩個老太太湊到一起,大姐長妹子短的都總是有說有笑的。前嫌和後怨,好像根本沒發生過,親密得跟親姐妹似的。吉增的自暴自棄叫吉德大傷腦筋,抽大煙抽的,把三姓的鋪子也賣了,平常和人嘎夥四處跑跑廟會掙些錢,日子過得緊緊巴巴的。吉德多次打電話,勸吉增回黑龍鎮和他一起經營德增盛生意,吉增擰個性子不願回來,吉德拿他也沒辦法,時不時的彙些錢過去,接濟接濟吉增。吉增也不領情,寄來的錢,幾天就揮霍一空。

過小年前後,發生幾件事兒叫吉德很是難受,精神上好懸沒又崩潰了。

彪九一路裝成趕腳的,討著飯,狼狽不堪的回到了黑龍鎮。他說,冬至為救他,擋小鬼子槍子負了重傷後,他一路都陪著生命垂危的冬至身旁,半拉來月走走停停的才到了三姓江北大山裏的“密營”,冬至水口不打牙就不行了,在他懷裏咽下最後一口氣。冬至臨終前對他說,別把他埋在這荒山老林裏怪孤獨的。離這噶達三姓距離近,希望他能把他埋在吉增兒子小胖墳旁,這樣德哥、二哥、三弟,還有牛二、土狗子、土撥鼠、二娃、小樂、程小二拜把兄弟就能找到他,時常會有兄弟來墳頭上添添土拔拔草啥的。等抗戰勝利了,再把他移到牛家圍子的祖墳墓地去。紅杏,告訴她不要等他了,有誌同道合的就走一步吧!邱大哥把一幅抗聯軍旗和一幅斧頭鐮刀的啥紅旗蓋在冬至身上,又用茅草做好掩護,就派了幾個三姓籍的準備做‘插簽’的叫啥幹部的人,抬著冬至過了鬆花江。他在三姓縣城找到了吉增,吉增哭成啥似的,買了一口上好的壽材,現找人打了墓,刻了碑,還請了鼓樂班子,周大掌櫃一家人也參加了冬至的葬禮,把冬至埋在了小胖墳旁。葬禮結束後,他一直等到給冬至燒完五七才往回趕。吉增想叫他坐燒炭汽車回來了,可他沒帶居民證買不到車票,吉增就托人弄戧的找個拉腳的馬車捎腳,出城門時吉增給看城門的大兵倆兒喝酒錢就混過去了。出了城門,到了倭肯河大木橋,橋上全是日本兵把守,老板子膽兒突了,不願再拉他,就逼他下了馬車。官道關卡太多,他除沒有居民證外還帶著家夥不敢走官道,就走野獸踩出的小毛道,餓了也不敢打山牲口啥的充饑,怕招來森林警察啥的麻煩,就扮成趕腳的偷偷摸摸躥到圍子裏,碰到好心的要口吃的,要不著飯時,就掏兜裏僅有的錢,到小鋪裏隨便買點兒啥能吃的。這得碰運氣,很多小鋪沒吃的可賣,店家看他可憐,就把自個兒吃的苞米麵大餅子背著人賣給他。彪九還說,王福聽說冬至死了,痛哭好幾場,又瞅抗聯每況日下的老往西走,離他的地盤越來越遠,後來在掩護獨立師師部向小興安嶺大山裏轉移時,又遭叛徒告密,叫穿山甲劉三虎靖安軍打了埋伏,人死傷大半,心就也散了,就帶著剩餘的幾十人又回到咱這噶達東躲西藏,繼續以抗聯騎兵獨立大隊名義打鬼子。冬至的死,使吉德遭受了沉重的打擊,痛不欲生。牛二等幾個拜把兄弟悲痛之餘也消除了對吉德的誤解,兄弟們抱在一起大哭一場。冬至爹媽一直得到冬至幾個拜把哥們的精心照料,直到全國解放,政府頒發烈屬證,老態龍鍾的冬至爹媽才知道冬至犧牲的消息,弄明白了多年窩在心裏對吉德的怨恨,老兩口叫大孫子趕著土改分得的老牛車,愧愧的來到老少十幾口人擠在一起吉德住的連脊茅草房家裏,老淚縱橫的道了遲到的歉。

緊接著噩耗接踵而來,吉德的大老婆春芽兒和養父大姑父慘死在日寇手裏。養母大姑吉殷氏和回家探親的表妹蠟花,事前一點信兒都沒來,就從關裏老家突然來到黑龍鎮。吉殷氏悲悲切切的學說日本鬼子占領了黃縣後,爐後吉家也慘遭蹂躪。山東老百姓都積極參加了抗戰,春芽兒也參加了村婦救會,還當上主任,組織婦女做軍鞋護理傷員。她娘家黃家村那個叫黃天霸的地痞當上了皇協軍的排長。他早在春芽兒出嫁前就對春芽兒的美貌垂涎三尺,結婚那天混在娘家送親人群裏,吃完婚宴後的晚上,又潛回吉家洞房的窗下聽聲,叫吉德尿尿撞上,招來吉盛、二滑屁和三嘎蛋兒逮住一頓胖揍。後春芽回門,又叫吉德哥仨一教訓。他一直懷恨在心沒能把春芽兒弄到手和那次胖揍,就趁小鬼子秋季清剿抗日遊擊隊挨村挨戶搜查的當口,向鬼子告密,說春芽兒家裏窩藏了遊擊隊傷員,大晌午鬼子去了一窩人,就把四合院包圍了。黃天霸闖進門,就把正在伺候老兩口吃飯的春芽兒撈到院子裏,陰邪怪樣的審問春芽兒交出遊擊隊傷員,小鬼子們“花姑娘花姑娘”的扒哧春芽兒的衣服,春芽兒哪受這個屈兒呀,罵呀撓啊打的。吉煙袋和吉殷氏瞅了,氣不打一處來,衝上去護著春芽兒。吉殷氏被扯倒在地上她抱住黃天霸的腿不放,春芽兒從地上撿起剁豬食的菜刀就豁出去掄開了。吉煙袋也操過靠牆放的四股叉朝鬼子亂紮,鬼子沒想到一個糟老頭子和一個小腳兒女人會這麼大膽凶悍,鬼子有的挨了紮挨了砍,就拿刺刀一齊向吉煙袋和春芽身上捅來。慘嘍呀,吉煙袋和春芽都被刺刀紮成了糖葫蘆草把,倒在血泊中。吉殷氏不顧一切的撲過去,抱住渾身咕咕冒血的春芽兒,叫著喊著,用手忙活堵往外冒血的傷口。春芽兒嘴裏咕嘟著血沫子說:“娘,俺好想芽芽,也想她爹、她爹!”吉煙袋掙掙的,用最後一口氣,夠夠跟吉殷氏說:“去關東山找你外甥德兒和咱兒子吧!帶、帶上咱閨女蠟花……”就這樣,吉煙袋和春芽死於日寇之手。吉德聽後,直勾勾瞪眼瞅著吉殷氏,一仰脖兒向牆裏倒下,昏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