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夕!”李商隱看見文夕的背影,大喊一聲。文夕一怔,頓了一頓,心道:“真是奇怪又奇怪,這個聲音,怎麼這樣像他。”說著緩緩回過頭來,隻見李商隱跑的氣喘籲籲,連青色的發帶都有些跑偏了。他一向自持文雅沉穩,最是注重這些儀態,今日失態,想是十分著急。他chuan著大氣,臉上露出燦爛的微笑,一動不動得盯著她:“文夕!”
文夕晃了兩晃,差點跌倒,她上前走了兩步,眼中含著淚,手在廣袖中微微的舉了一下,終是無力。她咬下牙,狠下心,猛地一轉身,向山上跑去。
李商隱笑容漸漸被驚疑和悲戚淹沒,他愣在山石上,默然道:“文夕,我到底做錯了什麼?若是惱我,也要告訴我。像這樣不聞不問,是要漚死我麼。”
文夕聽著他說出這句話,心中一酸,卻不再回頭:“你走吧,從今往後,我便不再認識你。”
李商隱知覺雙腳有如千鈞,邁步動步子:“文夕,為什麼?”
文夕含淚道:“沒有什麼,左不過我就是個水性楊hua的女人。”話一出口,有些顫抖。
“是麼?”語氣中大有懷疑之意。
“你,你是個寒門書生。”文夕咬牙說道:“一貧如洗。我這樣的女人,錦衣玉食的慣了。我,我可不想與你受窮!”眼角的淚忍不住滑下去,她背著他,不敢回頭。
“文夕!”他不答話,隻是一聲一聲的喚著她,想讓她回過頭來。
文夕隻覺得心如刀絞。她緊走兩步:“你當我死了吧。”說著拭掉眼淚,疾步閃到草木後麵。
李商隱看著她的背影,漸漸被草木掩映,再也尋覓不到,悵然說道:“神女生涯本是夢,小姑居處本無郎”說著默默的握著腰邊的白玉芙蓉佩,麵上露出冷笑,他抬頭遙遙喊道:“我不相信!”文夕遙遙聽到此話,心中一酸,軟到在地。
安康公主見到李商隱,卻十分欣喜,一個勁兒的問他在令狐楚處的事情。
見他愣愣得望著身後不知何處,答話也有一搭沒一搭的,便笑道:“可見令狐公家的規矩大,把你那樣一個通透的人兒,管製的這樣愣愣的。”
李商隱聞言,方才回過神來,給她行禮告罪。
安康公主搖搖頭,道:“罷了,罷了,我也不罰你,隻是自你走了,我們再也沒有聽聞那麼好的詩詞了。今日宴樂,你再給吟上一首詩。”說著回頭看了一眼文夕。隻見文夕也默默的出身,心中不禁懷疑起來:“文夕,你做什麼?還不與義山撫琴?”
鳳夕鸞夕二人聽著這話,心中隱隱的歎氣,抬頭俱望向永道人,隻見他也是一臉的愁色。
李商隱卻也不等文夕撫琴,隻隔著眾人愣愣的盯著她,張口念道:
“昨夜星辰昨夜風,畫樓西畔桂堂東。
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隔座送鉤春酒暖,分曹射覆蠟燈紅。
嗟餘聽鼓應官去,走馬蘭台類轉蓬。”
文夕一聽,抬起頭來看著他,心中浮起無限悲潮:潮水洶湧翻滾,寒冷的拍打著心底,一個黑洞洞的漩渦,將她深深的吸進去。
李商隱臉上露出微笑,卻不答話,隻溫柔的看著她,眼神中總是chongni和理解,沒有一絲嗔怪。文夕看著他的笑臉,心中的寒冷一點一點被抽走,隻剩下無限的綿長的情誼。
安康公主看著二人的樣子,心下了然:“他們早就這樣‘心有靈犀一點通’,我卻障眼蔽耳,犯傻充愣了這麼許久。不過”,她轉意一想:“若將文夕與了她,總比放在我的三個兄弟中爭起不快的好。”看著癡癡相對的二人:“這也算是文夕的歸宿,不枉我疼了她一場。”心中打定主意,臉上露出祥和的微笑:“‘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這樣的好詩,我拿什麼賞你?”說著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笑著指著文夕,道“她,好不好?”
李商隱的文夕俱是大驚,見安康公主斜倚著紫檀木的矮幾,臉上飛起一片酒色,似是在說笑。二人都苦苦的尋覓著她這玩笑話中的意味,卻也不敢妄加猜測,隻能訕訕地陪笑看著公主。
永道人心懷惴惴不作聲的觀察公主的神色,見她微笑中懷有深意,卻也猜不透她的心思。
霎時間,四周竟然靜謐起來。
安康公主見狀,撲哧一笑:“倒是我說笑了。”說著便轉開話題:“怎麼不喝酒,文夕,快與義山、永真人斟酒。”說著一迭催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