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二章 其中綽約多仙子(1 / 2)

宛如告了假,悶悶的便往相與的司讚姑姑宋若憲所居的寢殿而來。輕輕掀了簾子,便看見她正捧著一卷淡黃色地書稿,默默地讀著,身畔的茶已然涼了。正地上的千瓣兒菊花金龜銅鎏金香爐,隱隱一絲香煙,不拘何時便會杳無蹤跡。她見狀微笑著搖搖頭,悄悄地拿起茶篩了,從溫壺裏麵倒了七成熱的茶,複又給她放在案上。

半晌,若憲放下書卷,順手拿起茶,抿了一口,一愣,忙回頭看,一眼瞥見宛如,忙放下茶,笑道:“促狹的蹄子,來了也不支應一聲,就裝神弄鬼,什麼時候給我換了熱茶,把我燙上一下子!”宛如佯裝嗔道:“我的好姐姐,我這是心疼你,給你換上熱茶,隻怕你喝了冷茶,等下鬧肚子,你倒好,倒是怪罪起來。”說著皺起眉頭:“這七成熱的茶,正好入口,你瞧瞧,我可有害你之心!”若憲見狀,忙笑道:“我這打趣你,你便不依不饒了。”若憲秀眉飛蹙:“我倒是想不依不饒,可誰又放在心上!”

若憲見她麵有怒色,便也不再打趣,忙正色道:“什麼事兒?我看你麵上帶著氣。”宛如歎了一口氣,尋了個凳子,坐在上麵:“王守澄那個閹奴!”說著臉上飛起怒色:“今兒對我毛手毛腳的。還在賢妃的眼皮子底下,一點兒也不尊重。”若憲聞言,笑道:“大將軍何許人也,對你有意,你便讓娘娘賜了對食,一朝兒攀了高枝,可是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宛如聞言,啐道:“呸!你還打趣我!我早就恨不得一頭撞死了。跟那個欺上瞞下的勢利小人對食,虧你也說得出口。”說罷不悅道:“高枝兒?漿糊做的糕兒麼!姐姐自己去吧,以姐姐的才色,不把那個老閹奴迷得神魂顛倒,哪還能想到我這蒲柳賤質!”

若憲聞言,撲哧一笑:“我不過那言語逗你,就這樣做惱?”宛如歎了一口氣:“不是我做惱,姐姐說話忒讓我寒心。”若憲聞言,陪笑道:“原是我錯了,妹妹不要生氣。”說著低聲道:“賢妃可知道了?”說著眉頭一緊:“她若知道了,你必然逃不脫這個閹奴了。”

宛如聞言,臉上頓時惱怒:“何嚐不是這個理兒,姐姐,你在宮中的時候長,你說,我該如何自處?”

若憲歎了口氣,皺眉頭道:“我又有什麼法子?”宛如忙拉住她的手,道:“好姐姐,我求你救救我吧。你忍心把我送到那個火坑裏麵?宋氏五姐妹,穆宗時期以才進宮,曆經三朝,侍奉後宮為尚宮,卻能抽身世外,不被玷汙,何等高潔。你不願意將你的為官之道,傳授給我麼!”

若憲聞言,憂心道:“如今五姐妹,不就剩我一個人苟活世上?想當年我們五個在穆宗前麵,發下重誓,願終生以身侍奉後宮,不做妃嬪、不為滕妾。先穆宗敬重若莘姐姐才學,好容易許了的,我們眾姐妹才得以獨善終身,可惜,到死也不得出宮。你願意效仿我們,一生孤苦,老死宮中?”

宛如咬牙道:“王守澄胡作非為,收受朝路,賣官鬻爵,搜刮民脂,惡貫滿盈。這樣豬狗不如的人,我若委身與他,還不如一輩子潔身自好,做個老死宮人!”

若憲聞言,臉上露出欽佩:“妹妹還年輕,這些話說的輕鬆,做起來難。”說著幽幽歎了口氣:“我若能幫你,就算舍去這條命,也會幫到底。”說著皺著眉頭想了一想,道:“妹妹,我有一個法子,不知可行不可行。”

宛如忙道:“姐姐見識廣博,你的法子必然是好的。”若憲搖頭道:“也算不得什麼好法子,若到了萬非不得已的地步,你就,”說罷低聲道:“你就裝病。躲一時算一時,王守澄那個老閹奴,哪是個有長性的。時間一久,也就把你淡忘了。到時候你再出來,低調的做你的姑姑,倒也未嚐不可。”

宛如露出輕鬆的神色:“行與不行,這也是個辦法。”說罷舒了一口氣:“若是沒有姐姐,隻怕我今晚便要漚死。”

若憲忙掩住她的嘴:“什麼死了活了的,小小年紀,說話如此不吉利。哪就到了這個地步?”說著看看窗外,拉下簾子,低聲道:“我看陛下的意思,是容不得他了。你忍上一時,也就過去了。”

宛如大驚道:“你是說,陛下他......”壓低聲音:“要除掉他?”若憲點點頭:“賣官鬻爵,欺上瞞下尚可以忍,殺祖弑兄之罪,安可忍?”

宛如強打鎮定,點點頭,猶豫道:“姐姐,有件事情,我不知該不該講。”說著咬咬嘴唇,打定決心道:“賢妃最近好像與王守澄來往甚密。好像還有安王......”

若憲忙拿絹子掩住她的嘴,道:“咱們切不可討論這些事情。你是賢妃的婢子,就算她再怎麼樣,你若傳出去,也要落得個賣主求榮的罪過。到時候沒人發落,首先就要尋你這個替罪羊。”說罷憂心得看著茜紗窗外,朦朦朧朧的禦苑:一派草木蓯蓉,幾朵薄花零落,愣了半晌,喃喃道:“這風雲譎詭的後宮,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做個不明不白的人,是活著的唯一法子。”宛如愔愔得歎了口氣,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