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聞言,俱向他所指之處望去。隻見赤星在心宿徘徊不去,則兩星相互輝映,紅若灸石,彤光漫天,心中俱是一稟。
“妖載!異載!”不知誰歎了這麼一聲。
王建搖頭道:“心宿大火,‘大人易政,主去其宮’。天下恐有異變。”
白居易搖頭道:“熒惑者,火之精,赤帝之子。方伯之象,主歲成敗,司宗妖孽,主天子之禮,主大鴻臚、主死喪、主憂患。”說著連連搖頭做歎。
杜牧冷笑道:“藩鎮割據,宦官當道,權臣結交朋黨,主上不能朝綱獨斷。即使不觀天象,這些也猜得到。何須占星?”言罷望向王建,冷笑道:“王老之兄,神策大將軍是也,不知王老此次回京,可多多替我們拜上,我們好沾沾光。”
王建聞言,麵色一窘,道:“提他這個......人做什麼。”
白居易忙道:“慎言、慎言!”
溫庭筠騰地站起來,道:“暢言又有何妨?大丈夫頂天立地,怕那些做什麼?”
白居易忙按下他,搖頭道:“你們的性子,就是按耐不住,何如義山,此時也不摻和許多。咱們且樂咱們的,管那些朝堂上的俗事作甚?我等一介書生,妄議朝綱,恐惹禍上身。”溫庭筠到底是年輕氣盛,懨懨得看了白居易一眼,不再多說。
事已不諧,眾人也漸漸無了言語,俱是三言兩語,相談寡淡無趣。少時,命人撤了杯盤,各自去休息,不提。
臨別相邀八月再來此拜月,然而各身有命,各自飄零,相聚何曾有期。
王建回到家中,心上不爽,便酒後失言,大論東漢末年“黨錮之禍”。他醉酒無狀,漫發胸臆:“辛亥年現螢火經房宿,由上將星入太微垣之天象,主奸佞在軍側。果然,天下大亂由此而起。”
妻妾忙都掩住他的嘴,道:“大人慎言,隔牆有耳也!”
王建將她們推開,斥道:“婦人之見!我已過不惑之年。碌碌無為至此,前日詩友相聚,多有譏諷之言。”
王建妻忙拉住他又舉起酒盞的手,道:“他們說了什麼,大人何必休惱。左不過嘴長在別人的臉上。”
王建將酒盞摔在地上,頓時滿堂酒氣:“我與大將軍交好,如何能堵的了天下悠悠眾口,我的聲名,算是毀在此處了!”
王建妻忙令小丫頭們收拾杯盞,勸道:“妾身婦人之見,卻也懂得有的話該說,有的話不該說!大人醉了!”說著命人攙上他,強送到臥榻上。
王建還不盡興,罵道:“黨錮之禍,百年戰亂由此而起,三國鼎立,群雄逐鹿,生民塗炭,哀鴻片野啊!”說著老淚縱橫,不住嗚咽。
王建妻心中一酸,也還算有些見識,忙忍住悲戚:“給我堵上老爺的嘴!”
“太史公曰:‘天下有道,君子揚於王庭,以正小人之罪,而莫敢不服;天下無道,君子囊括不言,以避小人之禍,而猶或不免。黨人生昏亂之世,不在其位,四海橫流,而欲以口舌救之,臧否人物,激濁揚清,撩虺蛇之頭,踐虎狼之屬,以至身被淫刑,禍及朋友,士類殲滅而國隨以亡,不亦悲乎!’”王守澄冷笑著看著劉寶兒,道:“你可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劉寶兒訕訕地笑道:“孫子魯鈍,這些文縐縐的話語,卻也聽不懂。”
王守澄哈哈大笑:“你可知道,這是義弟拿東晉末年‘黨錮之禍’來暗諷時事。借機抨擊我是禍亂朝政。”
劉寶兒一驚,忙跪倒地上:“爺爺息怒。”
王守澄舉著一封信紙,道:“我有何怒?”劉寶兒忙賠笑接過信紙,見上麵寫到:“三朝行坐鎮相隨,今上春宮見小時。
脫下禦衣先賜著,進來龍馬每教騎。
長承密旨歸家少,獨奏邊機出殿遲。
自是姓同親向說,九重爭得外人知。”
王守澄臉上露出陰寒的笑意:“如果沒有我,他哪能寫下百首宮詞,官至尚書?‘九重爭得外人知。’這句說的好,禁宮秘史也能寫成詩文,傳送天下,皆是得我所敘述。他若有罪,那我也得個泄露宮闈秘事的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