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祺搖頭:“還能怎麼解決?難道能離開京城不成?”
宋廷機道:“文吉怎知不可?”
嚴祺的目光定了定,卻又搖頭:“牧之莫說笑了。我這一大家子人,但凡動一下,也多的是眼睛看著。若無聖上允許,怎能輕易走得?再說,我能往哪裏走?無論往東還是往西,關卡重重,插上翅膀也飛不過去。”
“文吉要走,自是該往廣州走。”宋廷機道,“往東或往西自是不好走,若是往南呢?當下這條路,不就是現成的?文吉借故去南陽,再往南走,穿過山南東道,就是江南西道。如今長沙王南方勢大,他隻要派人在江南西道接應,再走一段,便是嶺南了。”
嚴祺一怔。
宋廷機注視著他,目光誠摯:“文吉莫非忘了,現下,山南東道監察禦史,就是我。”
嚴祺望著他,一時說不出話來,臉上終於露出喜色。
看著嚴祺的神色,宋廷機知道,此事火候到了。他正想再鼓動鼓動,忽然,外頭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
宋廷機皺眉,問道:“何事吵鬧?”
一名隨從進來,神色訕訕,稟道:“禦史,是陳府尹。他方才也不知何故,突然跑去了茅房,腹瀉不止,竟是有些虛脫了。”
腹瀉?宋廷機和嚴祺俱是錯愕。
*
陳愷這腹瀉,勢頭凶猛,整個宴席都因此攪了。
侍從們匆匆將他送回驛館,一陣忙亂。商州太守聞訊,忙請來城中最好的郎中,來為陳愷看病。
那郎中看了半天,卻也說不出所以然來,隻說應該是陳愷水土不服,身體虛弱,又值春夏之交,多有病氣,故而成了這嚴重的腹瀉。那郎中給陳愷開了止瀉的藥,吩咐好好服下,隔日可止。
宋廷機和嚴祺看陳愷服藥之後,有所好轉,這才離去。
折騰一番,夜色已深。
宋廷機看了看嚴祺,又看了看他身後的李霽。
他的心情有些複雜。方才在雲香樓裏,他已經和嚴祺說得入港,隻差一點,就能有數了。可被這陳愷一攪,卻隻得擱置,那些話,此時卻不方便再說。
“文吉何時啟程?”他問。
嚴祺歎口氣:“陳府尹這副模樣,隻怕要拖後兩日。”
宋廷機頷首:“如此,這兩日我也在商州,文吉若有空閑,我二人可在小酌敘話,如何?”
嚴祺露出會意之色,微笑,道:“牧之相邀,豈敢推卻?府上何時方便,來知會一聲便是。”
宋廷機放下心來,又寒暄兩句,拜別而去。
回到下榻的館舍中,嚴祺一眼就看到了等候在堂上的漪如。
她仍穿著男裝,隻是臉上的假須摘了,看著嚴祺,露出討好的笑。
嚴祺“哼”一聲,卻毫無慍色。
“阿霽說,是你下的藥,嗯?”他問。
漪如訕訕:“是在揚州得的,賣藥的人說,是個能讓人看不出來的偏方。”說罷,她忙問,“郎中可曾看出了什麼端倪?”
嚴祺不理會她,轉而吩咐道:“小娟!去取一盆清水來,還有你們那什麼脂膏堂的澡豆。我這手不幹淨了,須得好好洗一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