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得理直氣壯。李霽想,這模樣,跟她指責自己是敗家子的時候別無二致。
李霽道:“若是你父親回不來,當鋪也不會一直留著那些物件,果真賣出去了,又當如何?”
“我父親還不曾想到這一步。”漪如道,“不過縱然是將來我們不能回來,我也會想辦法自己掙錢,將那些物件都贖出了,帶到揚州或者廣州去。”
李霽注視著她,沉默片刻,道:“若有難處,告訴我便是。”
漪如目光一動。
“阿霽,”她說,“我的意思是,將來我縱然做了世子妃,那些生意還會繼續做下去。”
“我知道。”李霽道,“那是你喜歡的事,你喜歡做什麼,便可去做什麼。我從前就這般應許過。”
漪如聽著這話,心頭驀地一軟,露出笑容。
她望了望門外,小娟她們還在嘰嘰喳喳的,也不知在說著什麼。再看向李霽,她忽然朝他貼過去。
溫熱的呼吸,雖混入了些許酒氣,但並不難聞。
漪如的唇,在他唇上貼了片刻,迅速離開。
如燕子點水,在湖麵上一掠而過,在心頭留下層層漣漪。
正當漪如坐回去,裝作若無其事,李霽忽而用力,再度將她拉過去。
漪如猝不及防,與他一道倒在了榻上。
李霽正當把頭壓下,突然,外麵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兩人一驚,迅速分開。
才堪堪坐起,就見小娟跑了進來。
“女君!”她一臉八卦,“出大事了!聽說東宮裏的江良娣剛剛生下了一個死胎,是個男嬰!”
死胎?
漪如愣了愣。
關於東宮裏的江良娣,漪如是知道的。
前番春狩的時候,江良娣大著肚子非要跟著太子去驪山離宮的事,在貴眷們中間傳得人盡皆知。
那時,漪如也見過江良娣。
那是個頗為嬌俏的女子,就算站在溫妘那正經的太子妃身旁,也不掩臉上的驕矜之氣。那時,漪如聽許多人說,江良娣之所以如此得意,是因為她篤定腹中懷的是個兒子。一旦生下來,就是太子的長子。雖然不是皇帝的長孫,但也能為王皇後掙回一口氣。
沒想到,這胎兒竟是死了。
“大晚上的,怎會聽到這消息?”李霽問。
小娟忙道:“溫府就在不遠,我們家有幾個仆人跟那邊交好,方才一起吃酒的時候聽說的。”
李霽看了看漪如。
她有些怔忡,忽而想到了太子。
春狩之時,在鳳儀園裏,漪如本來是去見溫妘,可卻遇到了太子。那時,二人正說著話,一名侍婢突然匆匆跑來,說江良娣覺得不適,請太子過去。而太子二話不說,果然匆匆離去。
他對這江良娣的重視,可見一斑。
漪如心中有些欷歔,又不由地想起了溫妘。
如果自己是她,當下是什麼心情?可會覺得高興?
“怎麼了?”身邊響起李霽的聲音。
漪如轉頭,他看著自己,目光關切。
心似乎一下變得踏實下來。
“沒什麼。”漪如笑笑,道,“我還有些春天剛出的花茶,你想喝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