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影之王子(2 / 3)

法恩自己也知道不能這樣子看,然而他的視線就這麼被吸引著無法移開。

此時芙勞絲察覺到了法恩的視線,然而這位法利斯之聖女卻毫不在意。

反倒是法恩有點害羞地移開了視線。

由聲音來判斷,現在她應該正穿上新的衣物。

而且是戰鬥用的武裝。

法恩自己已經穿上了板金鎧並佩帶長劍,盾牌則換了一個比較小的。這是他在進行徒步戰鬥時的武裝。

“您久等了!”後方傳來了芙勞絲的聲音。

法恩回過頭來,走到她的麵前之後便跪了下來。

“我要對您懺悔。”他在胸前劃著至高神之印。

“懺悔?為什麼?”芙勞絲感到有些不可思議地問著。

“因為我心中出現了不正當的念頭。”聽不懂話中含意的芙勞絲微微歪過了頭,不過在她理解是怎麼一回事之後,她不禁掩住了雙頰並滿臉通紅。

“真的很抱歉,因為我找不到適當的地方……”由於出生在鄉下的農村中,因此芙勞絲不很介意在外麵赤身裸體,平常淋浴也都是在河邊或是井邊。

“不過我很高興您仍然把我當成是位女性。”這是她的真心話。

即使成為了神的侍從,也不代表自己完全舍棄了女性的身分。有異性認為自己很有魅力的話她仍是非常高興的,何況對方是洛依德大神殿中所有女性所憧憬的騎士隊長。

“好啦,我們走吧!”芙勞絲對仍然跪在地上的法恩伸出了手。

法恩牽著她的手站了起來。

之後兩人便並肩前進,目標是牛頭鬼王子所居住的宮殿……走近點一看,會覺得宮殿比想像中小了許多。

外層是以灰色的石磚砌成的。這棟四角型的建築沒有屋簷,正麵設置了一個弧形的大門,原本就十分沉重的木門還另外以好幾片鐵板加以補強。

如果不使用進攻城門的破門錘的話,除非請魔術師們詠唱魔法,不然要打破這扇門大概是不可能的。

“我們進去吧。”法恩向芙勞絲使了個眼神之後朝門口走去。

大門前麵站著一個人。

而且是騎士的打扮。

“歡迎來到三角洲之宮殿。”人影緩緩向前走到了陽光照得到的地方。

如今太陽已經逐漸西下,灑在地麵的陽光也開始泛紅。

“歐德尼先生?”法恩如此說著。

“正是在下。您就是騎士隊長法恩吧?”法恩緩緩地點了點頭。

“這個任務應該隻有法恩跟我負責而已不是嗎?”芙勞絲向前一步以質詢的語氣問著。

“所以您就是王子殿下的新娘囉?”“我們已經謁見過國王,不過不知道國王是否接受就是了,但我的使命是要打倒這座宮殿裏的魔獸。”“真是位英勇的新娘。”歐德尼沙啞地說著。

“或許兩位可能不知道,為了防止殿下可能離開這裏,這座宮殿的內部被設計成了一座迷宮,所以我才留在這裏為各位帶路,請問兩位會介意嗎?”“當然不會,在下非常感謝您如此用心。”法恩製止了正想開口的芙勞絲如此說著。

“真的可以嗎?”芙勞絲以隻有法恩聽得到的音量說著。她的語氣中帶著責備的意思。

“傑納特司祭所希望的,是由我們兩人打倒這座宮殿的魔獸喔。”尤其是要由騎士隊長法恩打倒。

他希望能把打倒離宮魔獸的功績加諸在法恩身上,以便在下一次的選帝會議中推舉這位高潔的騎士隊長。

傑納特高司祭在現在的法利斯教團中是最為優秀的神聖魔法使,能使用蘇生之奇跡的司祭現在也隻有他一位,連最高司祭都還無法使用的這個至高奇跡,傑納特是在三年前才終於能夠發動的。

也因此連教團最高的實力者也不能小看傑納特司祭,如今這位司祭正試著改革這逐漸墮落及腐敗的法利斯教團。

然而能理解他的人卻很少,而且幾乎是所有的聖職者都對這種徹底的改革保持高度警戒。

連最高司祭都不願意支持他。

為了能徹底改革教團,必須要有人能夠支持傑納特。如果法恩能夠成為瓦利斯之王,對傑納特來說肯定是獲得了一位強力的盟友。

因此對傑納特保持警戒的其他司祭都希望能擁護其他的人選即位。然而現在並沒有任何人的名聲能勝過法恩,包括瓦利斯國民、教團裏的年輕神官以及年輕的聖騎士們之間,法恩的受歡迎程度都是無與倫比的。

他們甚至如此稱讚著他。

“百年隻出一人之騎士。”見到本人之後,芙勞絲認為法恩的確名符其實。

對法利斯教團而言可說是長年懸案的這隻離宮魔獸,如果真的由法恩成功討伐,絕對是推舉他擔任國王時所能提出的重要功績之一。

但如果這座宮殿的騎士隊長出麵協助的話,好不容易得來的功績可能會因而褪色,傑納特司祭也絕對不希望變成這樣的。

這都是基於政治上的考量。

既然宮廷與教團都屬於組織,那麼就永遠都無法脫離政治。如果屬於組織內的份子要實現自己的理想,就不得不進入政治的漩渦之中。

法恩肯定也能理解傑納特的想法,他也是個會考量政治因素的人。

因此他之所以會歡迎這位騎士的協助,肯定是經過了多方麵的謹慎考量。

“他們在這十年之間執行著艱苦的任務。對這座宮殿裏的騎士們而言,打倒這隻魔獸正等於為這一個任務打上完美的終止符。”法恩就像是看透了芙勞絲的內心般靜靜說著。

芙勞絲至此也放棄了自己的主張。

隻有這樣的人才適合瓦利斯國王的位子。即位的人必須對政治有所概念,但也絕對不能隻以政治作為唯一的考量。

“介意我為兩位帶路嗎?”歐德尼重新提出了邀請。

“就麻煩您了。”芙勞絲對這位騎士隊長點點頭如此說著。

正如歐德尼所說的,宮殿內的構造簡直就是複雜的迷宮。

通道與門的複雜組合,使得原本應該不大的這座宮殿似乎無限的寬廣。

鐵靴在走廊地板上敲出尖銳的聲響,再經過層層石壁的反射,使人感覺就像是有幾百人在這座迷宮中前進似的。

天花板及牆壁都裝有七彩玻璃,經過玻璃灑進來的陽光被染成了紅、青、綠等各種顏色,在通道及牆壁上映出了幻想般的氣氛。

芙勞絲不禁感覺像是身處夢境。

“各位有沒有覺得,走在這座迷宮裏會有種不可思議的感覺呢?”走在前麵的歐德尼突然回過頭來如此說著。

時間上的巧合就像是看透了芙勞絲的心思似的。

“是哪一種感覺呢?”法恩靜靜地問著。

“感覺就像是進入了精神世界似的。這座迷宮的門有真實也有虛幻、通道有小巷也有寬敞的大道,各位難道不覺得很像人類的內心嗎?”“對我來說就……”法恩曖昧地回答著。

然而芙勞絲卻可以理解歐德尼所說的。

對這裏陌生的人進入宮殿的話,他的感官一定會因而麻痹的,這座迷宮中一直充滿著這種氣氛。

“建造這座宮殿的是矮人族的工匠,他們一聽到建造這座宮殿的目的,連藍圖都不製作就來動工了。不過像他們這樣的人來說,這樣的建築一定會包含一些隱喻的吧!”歐德尼麵對前方自言自語地說著。

大地之妖精矮人族是優秀的工藝師及藝術家,據說他們所製作的東西擁有魔法般的效能。

五官之所以會麻痹或許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芙勞絲不禁覺得不太舒服。她總覺得似乎一直在相同的地方徘徊。

“待在這座迷宮久了之後,我其實思考過很多事情。例如說十年前的國王陛下,難道陛下真的瘋了嗎?還是隻是外表看起來是裝瘋賣傻呢?”“當然是肯定瘋了。”芙勞絲肯定地說著。

“不然的話,他怎麼可能會為了一隻魔獸而建造宮殿?”“然而陛下在這十年間還是把瓦利斯王國統治得很好啊,這種事情是一個瘋子做得到的嗎?”歐德尼一瞬間回過頭來對芙勞絲如此說著。

正如他所說的,除了王子這件事情之外,瓦連國王非常的聰明而優秀,他這十年來的統治簡直像是磐石般穩固。

“可是……”芙勞絲並不會因此而接受這種看法。畢竟國王的這一個愚蠢行徑,不知道卷入了多少無辜的人。

首當其衝的被害者,無疑就是歐德尼等守衛離宮的騎士們。然而他們似乎並沒有對國王抱持憎恨,難道是把王子被殺的過錯全攬在自己身上嗎?騎士對國王誓忠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然而芙勞絲心裏仍感到不悅,難道即使國王瘋了,騎士也必須要繼續效忠下去嗎?“瓦利斯是神聖之王國,絕對不允許有人飼養魔獸的。”芙勞絲臉上甚至露出了嫌惡的表情。

“但是對陛下來說它是王子,為了王子建立宮殿並沒有什麼好奇怪的。”“可是現實上……”“這隻代表在這件事情上,對我們而言的現實跟陛下的現實有所不同罷了。”歐德尼這番話中蘊含了某種不可思議的魄力。

芙勞絲不禁沉默了下來。

“我也是活到了這把年紀才領悟到,其實現實並非是一種絕對的東西。我認為自己看到的真實與他人所見肯定有所差異,或許所有人眼中所看到的現實全都不盡相同,而我們所謂的瘋狂,也隻是其中的差異性是否過於明顯罷了。”芙勞絲不禁感覺到背脊傳來一股寒意。

這番話是從歐德尼的口中說出來的。

這位騎士隊長在駐守這座宮殿時,究竟是以怎樣的態度來思考事情的?“我不能認同你的看法。”芙勞絲像是要否定什麼般極為中肯地說著。

“事實隻有一種,人類是因為內心不夠堅強才使得所見的現實有所不同,隻有至高神法利斯在天界所見的事實才是獨一無二的。”“偉大的至高神是嗎……”歐德尼發出了沙啞的笑聲。

“那麼神也太殘酷了吧。”“竟敢如此……”芙勞絲感到極度的憤怒。

她不由得回頭看著法恩。這位騎士隊長從剛才就一直保持沉默。

看來法恩似乎相當的緊張,這是芙勞絲從來沒看過的。

他肯定察覺到了什麼。

然而芙勞絲不知道他發現了什麼,隻看到法恩一直注視著走在前麵的歐德尼。

“好啦,我們到了。”此時歐德尼愉快地說著。

芙勞絲往前方看去。

前方右轉之後是一條走道,盡頭則是一道巨大的門。

“裏麵就是亞列斯王子的寢室。”歐德尼嚴肅地說著。

“終於來了。”芙勞絲對法恩如此說著。

同時也握緊了手中的錘鉾。

法恩隻是默默地點了點頭。然而總覺得他的表情有些悵然。

“走吧。”歐德尼說著把門推了開來。

沉重的鐵門發出尖銳的摩擦聲,緩緩朝內側打了開來。

被推開的門板隨著巨大的聲響停了下來,衝擊似乎震撼了整座宮殿。

門已經完全打開了。

內部陰暗得什麼都看不清楚。

“有照明嗎……”在芙勞絲還沒說完時,屋內突然出現了火光。

搖曳的紅色光源照亮了室內,似乎是有人點燃了火把。

芙勞絲不禁疑惑地在想到底是誰,然而歐德尼卻毫不在意地走進了房內。

芙勞絲也連忙要跟過去,但她的右手卻被抓住了。阻止她的是法恩。

“怎麼了?”芙勞絲說到一半便抿緊了嘴角。

因為法恩以眼神對她使了個暗號。

法恩默默地帶頭走在芙勞絲的麵前。他的右手已經握緊腰間的劍了。

看來這裏應該是警備騎士生活的地方。裏頭有桌椅以及棚子,要在這裏生活並不會有什麼大問題。而深處則是另一扇鐵製的門。

鐵門前麵站著四名騎士,而且是全副武裝。看來他們也是負責守衛這座宮殿的騎士。

其中一個騎士手中握著火把。

歐德尼走到了自己的同僚前麵,然後轉過身來麵對著芙勞絲等人。

“這是怎麼一回事?”歐德尼並沒有說自己的同僚還留在宮殿中,因此芙勞絲如此詢問著他並試著向前一步。

“芙勞絲司祭……”法恩再度阻止了他。

他再度以眼神試著傳達內心的想法,並且示意要芙勞絲觀察這些守衛的騎士們。

因此芙勞絲開始仔細觀察歐德尼等人,並且終於察覺到了他們身上放出來的殺氣。

這些騎士打算殺了他們。

“我並不是要傷害你們的名譽。”法恩像是要勸說他們般說著。

他大概在蠻早之前,就已經理解到歐德尼的意圖了。

“要結束這場悲劇的應該是你們啊,請各位在我們的目擊之下奮勇戰鬥吧。”雖然是勸說,然而法恩的表情卻充滿了無比的悲哀,或許他早就知道他們根本聽不進去了吧。

“我們已經沒什麼名譽能傷害了。”歐德尼露出了自嘲的笑。

“因為所有的名譽早在十年前就全部失去了。”“可是你們在這十年間擔任這麼艱辛的任務,再大的罪過也早已經償還了不是嗎?其他的騎士以及教團的人,肯定也會認同你們的名譽已經重新建立回來的……”法恩拚命想要說服他們,芙勞絲見狀也不禁一陣心痛。

“名譽這種東西已經無關緊要了。”歐德尼像是要打斷法恩這番話般說著。

“我們隻是忠實執行著自己的命令。”“這是怎麼一回事?”芙勞絲幾乎已經無法壓抑內心的憤怒了。

他們所表現的行為隻有邪惡兩個字可以形容。欺騙他人並要奪取他人的生命,這根本就不是神聖王國的騎士應有的行為。

“我們沒有接到陛下新的命令,所以我們的任務就是守衛這一座宮殿。”“國王馬上就要退位了!”“不過現在還沒有退位。”歐德尼非常幹脆地說著。

“我們唯一的任務,就是要消滅所有入侵這裏的人!”就像是以這句話為暗號般,歐德尼背後所有的離宮騎士都一起拔出了劍。

“你們瘋了嗎!”芙勞絲的聲音因為憤怒而顫抖。

“我剛剛就說過。沒有人能斷定哪些事情屬於正常或是瘋狂。要說真有人知道的話,或許就隻有那位無名的瘋狂之神吧。”“竟敢說出這種邪神的名字!”聽到這話而極度激昂的芙勞絲,幾乎已經要舉起錘鉾衝過去了。

“我並不想與諸位作戰。”法恩似乎察覺了芙勞絲的意圖,馬上站在她的麵前並如此說著。

“那就給我離開這座宮殿!”“這也不行……畢竟這座宮殿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罪惡。”“這到底是誰認為的?是至高神法利斯、腐敗的教團還是那個優柔寡斷的宰相!”“這是我自己的想法,所以我才會來到這個地方。”“你確認過陛下的看法了嗎?”“沒有。因為如果在那時候遭到否決的話,我就不得不對陛下出手了……”芙勞絲不禁懷疑起自己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