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喜歡夏季,即使陽光酷烈曬得臉上手上生疼泛紅,也更喜歡夏天。
這是一個豐盛的季節。
李馨進了宜心齋的門,阿福笑著迎了出來。
“你可是稀客啊。”
李馨比前陣子氣色好多了,臉頰上多了些肉,看起來也有些紅潤。
“我可想天天來看我侄子,又怕嫂子嫌我煩。”
“我也知道你不是來看我的。”
李馨上次見李譽時覺得他還是個小毛頭,可是現在卻已經搖搖晃晃滿地亂走了。他扶著門朝這邊張望,李馨雖然沒有什麼明妝豔飾,可是那種天生的明麗經過種種磨難痛楚之後,反而愈發動人,即使是李譽這樣還不懂事的孩子,也知道美人好看,而且看得目不轉睛。
李馨蹲下身把他抱起來,阿福說:“你當心揉皺了衣裳。”
“皺就皺。”李馨說:“我又不是小姑娘,還怕人說。”
李譽很快消除了陌生感,朝著這個漂亮的姑姑咯咯笑。
“來,姑姑有禮送你。”
她招一下手,海蘭上前一步,把手裏的盒子打開。
哇——阿福幾乎想抬手遮眼,這一盒金燦燦明晃晃的,真是金光萬道耀花人眼!
“你這是……”
李馨掩口笑:“本來我還琢磨著送點兒什麼給他,不過聽說他抓周的時候就抓了一串金銀元寶,我也就不費那個事了,直接送這個來,他一準兒喜歡。”
李馨料的一點不錯,李譽小朋友完全徹底,恰如其分的表達出了什麼叫“見錢眼開”,什麼叫“愛財如命”,左右開弓下手就抓,那些黃金鑄成各種可愛的形狀,阿福先瞅見虎龍兔羊的一套十二生肖,還有梅蘭菊荷一共十二樣花卉,精巧可愛,富麗堂皇。別說李譽本來就對這些閃閃發亮的的東西感興趣,就是阿福見了也覺得很喜歡。
“這一盒可貴的緊,你要是次次來都這樣送禮,那我可天天盼著你來。”
李馨笑著拿出一朵金荷花來逗李譽,花萼下有暗孔穿著絲穗,絲穗的顏色也都不相同,還有絛子,可以係在腰間腕上把玩。阿福挑出一隻小猴兒來給李譽係在襟上,教他說謝謝,李譽十分之見利忘義,抱著黃金卻不理會客人,阿福教了兩次,他才很敷衍的說了聲“西西”,李馨捧著心口一臉哀怨:“這才叫過河拆橋啊。”
阿福微微笑。
不過她走神了。
眼前的李馨看起來似乎已經完全恢複了,母親與弟弟的死亡,還有她和蕭元那短暫的悲劇的婚姻。但隻是看起來。
她的心究竟有沒有完全恢複,誰也不知道。
阿福想問她,還記得高英傑嗎?
她心裏,還有他嗎?
高英傑留在了京城,但是李馨居於深宮。他們同在京城,卻被一道宮牆隔開。
“嫂子?”
阿福回過神來,自己緊緊抓著一個小金牛不放,都快把上麵的穗子扯變形了。
二丫端茶進來,穿著一身水粉色的衣裳,窄袖短襟,方便做活兒,又顯的很大方。她頭發辮成一條黑油油的辮子,一走得快了,耳朵上的墜子就開始打晃。這一點兒她始終學不好,雖然楊夫人總為這個朝她搖頭歎氣——
她將茶輕輕放下,好奇的打量了李馨兩眼。這種行為當然很沒規矩,可是一來她年紀還小,二來李馨也不和她講究這個,還對她笑了笑,二丫頓時紅了臉。
“你叫二丫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