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一路便出奇地順暢,大約是降服河西六部的事跡起了威懾作用,後麵再遇到的匈奴部落,大都棄械投降,偶爾遇到負隅頑抗的,也不過是以卵擊石,甫一交鋒便落敗下來。
短短不過六天時間,大軍橫掃河西流域十數個匈奴部落,渡過狐奴河,越過焉支山,直插匈奴腹地。
與此同時,大軍還從前日俘獲的俘虜口中得知一個消息,伊稚斜派來安撫督戰的王子見漢軍來勢凶猛,已經望風而逃。
這對於漢軍來說是個士氣大漲的好消息,一路來的勝利,令得所有士兵鬥誌昂揚,隻恨一直尋不到休屠王和渾邪王的主力,好來一場大戰,殺敵建功。
這些日子我也沒有歇著,大大小小的勝利,都需要統計功勳,雖然戰鬥的時候派不上用場,每日歇下來的時候,就到了我的工作時間。眾人圍坐篝火吃肉休息,唯有我拿著一塊羊皮,穿梭於人群中,四處記錄。
幾日下來,和大夥兒居然都混了個臉熟,仰仗著芯片的記憶功能,隻要見過一次,第二次就不會再認錯,這給我的統計工作帶來了很大的幫助,一同隨行的士兵都嘖嘖稱奇,龍都伯更是心服口服,以往還看一看,後來但凡是我經手的東西,他直接就讓人搬走。
這個功能也讓我贏得了大夥兒的好感,這些士兵的性格大都豪爽粗獷,令我想起從前混跡街頭的舊友們,便覺得分外親切。他們邀我喝酒吃肉,我也從不拒絕,一來二去便都熟識了,每次下去都有不少人和我打招呼。
截至目前,我依然沒有什麼戰功,知名度卻是逐漸攀升。
張二寶殺了兩個匈奴人,算是不錯的戰績,他雖然受了一點小傷,卻心心念念著,啥時候能幹一場大的。至於郭誌壯等人,他們屬於趙破奴的親兵,在對戰速濮王的那次戰役中收獲匪淺,每個人至少都斬殺了三個以上的敵人,回到長安,論功行賞是少不了的,就連小豆子都殺了一個匈奴人,說話的底氣比從前硬了不少,那個天真的少年已經逐步成長為可以殺敵報國的壯士。
夜晚的河西平原,空曠的草地上圍坐著一群群男子,長期沒有修剪的須發在塞外的北風中飛揚,黝黑的麵龐上卻看不到疲憊,他們吃著烤肉,低聲談笑,長途的奔波沒能掩蓋他們眉宇間的銳氣,即便在休息的時候,弓箭和長戟也放在身側,隨時隨地準備著拚殺。這是一群虎狼之師,他們的血脈中,奔流著大漢兒郎英勇不屈的熱血。
我擦擦嘴角殘留的酒漬,收好羊皮,朝霍去病的帳篷走去。
他的營帳位於中央,仆多一個人圍著帳篷巡邏,看見我過來,停下腳步,我衝他點了點頭,正要擦身而過,他盯著我的麵頰道,“你不該飲酒。”
我怔了怔,下意識地又擦了擦嘴角,上麵幹幹的什麼也沒有,又見仆多盯著我的麵頰,便意識到他是看到我臉上的潮紅。
“不過一兩杯,不會誤事。”我不以為然道。以往也喝過酒,不過今天剛好遇上豆連喜立功,拉著我非要陪他喝酒慶祝,我推脫不過,一時多喝了幾杯,麵上便有些發熱。漢代的酒精含量極低,喝上一壺也就抵得上二十三世紀一杯的量。以我的酒量,這麼一點還不放在眼裏。
正要離開,又聽仆多淡淡道,“你不該在一群男人中喝酒,會泄露你的身份。”
唔……
仆多扛著長戟,晃晃悠悠又走開了。
這算是給我的告誡麼?我抓抓頭,霍去病既然能讓仆多保護我,他知道我的身份也不足為奇。喝酒不算什麼事,我起先不以為意,但聽仆多這麼說,便猶豫著要不要去找點水去一下酒氣,以免又觸怒霍去病。
隱約的說話聲從霍去病的帳篷中傳出來,我站了一會兒,還是撩簾進去。門簾一打開,一股熱氣夾著聲浪撲了過來,帳篷裏擠了滿滿一屋子人,霍去病被圍在中央,旁邊坐了一個小兵在幫他們烤肉,其餘都是校尉以上的將領,眾人邊吃邊說,氣氛十分熱絡。這些人已經習慣了,每日休息的時候,聚到霍去病的營帳中,討論戰況。
這也是個奇怪的事情,霍去病生性孤傲,平素更是以治軍嚴厲著稱,他手下這些將領卻能在他麵前暢所欲言,不見拘謹。這或許也是做將軍需要的一種天賦,既能威服眾人,又不耽擱群策群力。
我找了個角落坐下,眾人也都沒把我放在心上,作為親衛,守在將軍身邊再正常不過,唯有霍去病抬頭看了我一眼。我注意到,他麵前的烤肉幾乎沒怎麼動,小兵烤好了肉,隻能給其他人分。別人都吃的不亦樂乎,可見這人的手藝也並不是很差,唯有他碰也不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