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夜深露重情難掩(1 / 1)

金鑾鑫不見了,並且是從今日早晨之時,他在屋外側耳聽到榮繡兒說的“不喜歡他”和“那孩子是個意外”這兩句話之後失蹤的。

董璃月急衝衝地找到了榮繡兒,跟她明說了金鑾鑫失蹤了。

榮繡兒沒有反應,依舊靜靜地拎著水壺澆花。花盆裏的水珠子已經滿溢,滾出了花盆,她那領著花灑地手卻依然懸掛在半空中,久久,才輕輕吐了一口氣道,“他失蹤,關我什麼事?”這時回神發現花盆裏的水已滿溢,轉身就走,到了下一株花苗前澆花。

幾步奪上前,一把拍去了她手中的花灑。壺子裏的水傾了一地,渲成一朵瀲灩水花。這時哪有心情去看這水花的模樣。

董璃月扶在榮繡兒的雙臂上,瞪圓了眼睛直視她道,“這裏是苗疆,不管是你,我,還是金鑾鑫,沒了熟悉苗疆的人的庇佑,什麼時候沒命都不一定。你就真舍得讓他一個人出去?”歇了口氣,看著榮繡兒垂下得若似不經意的眸子,一字一句地說道,“來苗疆幾日,我夜裏見著苗疆趕屍。日裏看到苗女用蠱攝魂。別的不消我說,你可見過那蟬羽莊主禦使的蠱蟲?”

“說這麼多,派人找就是,我一人又尋不著。”漫不經心的語氣,憤恨得想讓人想揍她一頓。榮繡兒手上一甩,掙脫了董璃月的桎梏,步步亭亭宛若畫卷,留下一個安寧寂靜的背影,踱得遠去。

董璃月跺了跺足,眼裏就差沒氤氳出淚水。雖不知什麼時候開始的改變,她卻似乎有種對於榮繡兒極為陌生的感覺。這樣冷血無情的榮繡兒,不像她所認識的那個。

然而,她真的了解榮繡兒多少?

回首細想,卻發現自己對於榮繡兒所知道的事情太少太少。除了知她指點商場的豪氣,驕傲地以一女流奪得名動京城的榮掌櫃這個名聲外,還知道什麼?

越想越是自嘲,竟連她何時跟金鑾鑫有個孩子都不知道。若非是來到了苗疆,見著了那個孩子。是不是還會以為榮繡兒依然守身如玉,做著個逍遙自在的散人?

招呼著莊子裏的下人幫著找尋金鑾鑫,這人倒也好認,因著蟬羽莊的人,除了部分女子依舊喜好中原的綾羅紗緞的裙擺之外,男子大多都著的苗疆當地的服飾。要找個白衣湖藍相間,金線勾勒的男子,委實不難。

就在董璃月急得焦頭爛額之時,簡然聞得消息奔來,第一眼沒見榮繡兒,隻問,“榮掌櫃呢?”

現下哪還有心思去理那個心涼的人,隻沒好氣地回了一句,“天知道!”

“那麼,榮掌櫃也不見了。”簡然靜靜地陳述著一個事實。

董璃月轟然愣住。

晚來風急,嶙嶙凸起圓石的小道卻俞顯得猙獰,這夜裏沒有曉月,更無半點星鬥,隻剩得風過樹梢的沙沙響動,和吹進人心的呼呼叫聲。

好在,這條路走著熟了,並不崎嶇。腳心摸著鵝卵石道往直走了就是,隻是今夜這路走著竟有些為難。

榮繡兒撩起被風吹得擋在腳前的裙擺,去過不去,隻不過一念之間,然她不念,卻也已經走得半途。他的失蹤,若她所料不錯,應在此處。

婉轉回廊,避過重重疊疊森翠的暗影,遙遙望去,他的身影在並不明亮的夜色裏顯得顯得格外煢煢,似蒼涼的一道剪影。

他負手而立,靜靜地對望著他麵前濃密的林子,林子裏氤氳著淡色的霧靄,逐漸地蠶食到他腳邊。他卻像是一尊雕塑那樣不挪不動。

榮繡兒悄步至身後,他轉身向望,出了聲。

“為何來這裏找我?”

“璃月說你失蹤了,就來了。”榮繡兒半皺著眉,看著已經攀騰沒過他膝上的霧氣,歎道,“你先過來,苗疆裏的瘴氣厲害得極。而且前麵就是迷途林了,進了就回不來了。”

金鑾鑫沒有急著挪步,隻靜靜複述,“我問你為何回來這裏找我?”

“他們都在找你。”榮繡兒抬步前行了幾步,又還是站住了。鼻尖嗅著的氤氳卻讓人頭腦迷糊。

也不知是瘴氣在作怪還是這一刻真的眉目清明,她竟然看到了金鑾鑫露出一抹蒼茫的笑意。“他們找我所以你就來了,原來如此……”

說完揮灑這轉身,隱入了霧靄氤氳的迷途林裏。

榮繡兒看著隱在夜色裏那點絕望的背影腦子裏竟什麼也不願再多想,竟直直追了進去。

迷途林,燕雀迷途又怎樣,毒瘴糜糜又怎樣,眼中腦中也就隻剩下那個絕望到讓人心酸的背影。不就是想讓她說,她來這裏找他,是因為記得她曾指著迷途林笑嗔,“不過是一個林子,有什麼好怕的。改明兒得閑我進去溜達一圈照樣完完整整的出來。”

“那你一定叫上我,就算出不來咱倆也在裏麵做一對神仙夫妻。”他亦笑得無懼,笑得寵溺。

她久久無語,曾經他在她心裏打著的結,卻是始終係在心上。

錢。

他是十二莊財氣盈盈的梅見莊莊主,富可敵國。她不過是個即將落魄的錦繡坊掌櫃,要靠她狐媚子的本事攀上的婚姻,她高攀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