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蘿綠影相簇,有好夢難眠。董璃月梳洗完畢獨步庭中,並非如今閑情逸致,連著幾次踱步到了大門邊上,就能聽到門外獵獵的腳步聲。
壽郡王府門內,守著好幾個勁裝的漢子,也不多看董璃月一眼,但是每次有腳步聲傳進來,他們都緊繃起身上的肌肉,隨時蓄勢一發。這一夜注定不會寧靜,所有的人卻裝作十分的平靜。
曲流風離開浴堂之後,到了書房裏,竟然在臥榻上支起腦袋,拿著本市井裏流傳的說本看得認真。再說她那些個佳麗們,言笑漫步於亭的有,小閣弄琴起舞的也有,紛紛三五成群,玩個自在。隻怕如今壽郡王府裏最不自在的,就是董璃月了。
不知不覺地轉了一圈,又走到了曲流風的門前。
“那麼緊張作什麼?送他們膽子他們也不敢進來。”曲流風矜傲而語,如誦讀著說本,更似對她說著,“不要怕”。
董璃月站住回眸,盈盈星光之下,蒼幽的夜裏時而傳來幾聲鶯的夜啼,並不顯得幽森,更如同是在迎接她而唱晚。那個男人——曲流風。一如瀟灑俊逸,側臥在榻的姿態,也成了世間最是美好的風景。
這風景,太孤獨!
跨步進了屋,一下就撲走了在院裏染浸的寒氣。曲流風靜靜地盯著那本說本,時而彈指翻一頁書頁,從董璃月路過,到進屋來到他的麵前,都不曾斜眸看她一眼。
等得燭火映照下,董璃月的身影拉到了曲流風的身上,陰影恰巧遮住了他的話本,他才持著慣有的笑顏抬眸,坐了起來。“你何時來的?”
“剛剛。”董璃月輕輕應聲,她不信,她自進屋時起他都未曾發現,這樣的夜裏,這樣的警惕,太危險!斜座一側,雙手剛剛拾扣在膝上,又抬了起來,在桌上斟茶。
茶水早不知幾時涼透。
“廚房裏有燒好的薑茶,你若不介意,幫我拿些來。”
董璃月聞言起身轉寰,便是到了廚房去取。薑茶,她自也是要喝一些的。隻當順手幫他拿去就是。廚房裏空寂無人,灶上小火悶著的一鍋薑茶水,滾得怕已是許久,然薑茶這一物,那是滾得越久香味越濃鬱的。
用壺盛了,從櫃裏拿了小碗和湯匙,端著托盤就出去了。
盛了一碗薑茶給曲流風,他隻放在身前,嫋嫋煙氣徐徐升起,撲在他的麵上,這一條細縷如煙似舞,更是添了幾分迷幻叫人沉迷。他也不嚐,雙眸半刻未曾離開那本話本。
“這個……很好看麼?”董璃月不由好奇,是什麼?能叫他如此入迷至於著了神?伸頭去看,密密麻麻的文字著實看不清晰,索性走到臥榻邊沿,坐在他身側,湊了上去。
曲流風瞥眸看她,微微笑了笑,眼眸再也沒挪到過話本上,隻靜靜地盯著她,看著她認真的樣子,嫻靜得如同凝成了一幅姣好的畫卷,柔美的麵龐如細細勾勒的細滑曲線,多添一筆則太厚,少勾一筆嫌不實。
良久。
董璃月莫名地回轉過頭看他,見他一直持著笑意盯著自己,不由分說地又一次通紅了雙頰。
想到書上的內容,窘迫得更是不知道到哪兒去了。
“盡看些不正經的書。”嗔說著,撇了頭不去理他。
要說這話本,也並非什麼不正的書籍,隻說一些男女偷香竊玉的混事。她剛才看的,便是說的一個已婚女子,因著夫君的輕視,飛鴿傳書與一書生互訴衷腸,最終紅杏出牆的故事。
“嗯,娘子教訓得是。”曲流風一本正經地說著,還跟著點了點頭。
董璃月看著他,又好氣又好笑,又忽地靜了下來,“屋外……”
“天幹物燥,小心火燭。早睡早起,鍛煉身體!”曲流風學著打更的號子輕輕地在董璃月的耳邊說道。這時董璃月坐得十分進,他也不用挪得太遠,隻輕輕俯首湊到她耳邊就是。
話語剛落,在她頰上輕輕一吻。
“你若是我妻子,多好!”如蒼世的喟歎,帶著許多的遺憾。
董璃月挪了身子,站了起來。他說的話,正是剛剛從話本裏原抄實用而來的。卻用得正是曖昧。
熒得屋裏,燭火紅了,人,更豔。
“我出去看看。”轉身就想要逃。
他一把拉回,環抱在懷裏,感受著溫浸骨髓熱意。“別動,來了。”
“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