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礙?還無礙?怎能無礙?世間怎會有這般傻、這般純良、這般惹人憐愛的女子,連夫人心疼不已。
林淺意明明病得嚴重,還硬撐著一口氣為連盛說話。若不是愛深了、愛極了、愛慘了,何苦折磨自己。
連盛辜負林淺意的深情,可連夫人是旁觀者,將一切看得清楚,看得透徹。她護著、疼著林淺意,一方麵是她打心底喜歡,把林淺意當作親親閨女。另一方麵她知道,若不護著,連盛對林淺意不寵不愛不疼不理,林淺意不鬧不爭不搶不鬥,再加上一院子不安分的妾室,如囂張跋扈的花桃姨娘,林淺意在深宅裏如何存活下去?
瞧見林淺意慘白的臉色,連夫人心疼不已,她時常想,連盛該不會中邪了吧,像林淺意這般千好萬好的嫡妻,他是有多眼瞎心盲,才會瞧不見嫡妻的好,偏去寵愛花桃姨娘那種妖裏妖氣、精明成性的狐媚子。
迷迷糊糊中,林淺意聽見連夫人在罵連盛,罵的話倒不算難聽,但絕對是出自真心的訓罵。
“淺意,張嘴,莫怕,娘親這裏有秘藥,那個人曾交待過就是閻王爺親自來,這秘藥也能留住人的命。可惜,這秘藥隻有一粒,娘親這些年擔驚受怕,生怕用到秘藥,不曾想,千防萬防,還是防不住呀。唉...”
淚,滴落在林淺意的嘴裏,又苦又澀。原來,眼淚的味道竟是這樣,鹹澀。
林淺意的心裏滿是疑惑,她其實想問連夫人,為何對她這麼好?她該不會是連夫人的親親閨女吧?還有,連夫人口中的那個人是誰?那個人為何給娘親留下秘藥,難道那個人早已猜測到她有此一劫?
很明顯,連夫人和那個人是舊識,而那個人與她林淺意有關。連夫人為了一個毫無血緣關係,可以說是外人的兒媳,不惜和親子幾乎“反目成仇”,似乎有點兒匪夷所思啊。林淺意不禁想:我何德何能?
又在迷迷糊糊的縫隙,聽見連夫人和連盛爭吵,而話題中心的主角卻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理智殘存,生死不知。
“連盛,你怎麼就聽不進去勸?太子殿下送給你的不是解語花,而是一隻毒蠍子,花桃姨娘就是太子殿下的眼睛和耳朵,恐怕將軍府的事情,早就事無巨細地稟告她的主子了。”
“花桃姨娘呀,存了害將軍府的惡毒心思。你真以為太子殿下把你當兄弟,不過是惦記你手裏的兵權,要你為他賣力,為他殺人,為他背鍋。而太子殿下隻需穩坐在東宮,操控連天成,掌控連家軍。待太子殿下登上黃金座,你就是棄子呀。”
若不是渾身無力,動彈不得,林淺意都想拍手稱讚,為連夫人豎起大拇指,分析通透到位。
這等智慧頭腦,該當女將軍才是。
偏偏,有人不領情。連夫人的一片好心,被連盛冷漠對待,連夫人絮叨半晌,根本就是對牛彈琴。
“兒子做事,自有考量,無需母親多餘操心。”連盛的語氣著實不好,恭敬是有,疏離更多,冷淡更甚。
林淺意身體虛弱,實在起不來身,不然以她“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性子,必須得狠狠訓斥連盛一頓,再賞他兩個大耳瓜子。
“不管母親的理由有多充分,也不足以能讓兒子原諒您做下的事,原諒您對兒子造成的傷害。林淺意,萬萬不該玷汙兒子的嫡妻之位,您明明清楚兒子早已...心有所屬...”
聽聽,聽聽,連盛的臭嘴裏吐不出人話。玷汙?說的好像誰稀罕嫁給他,上趕著做將軍府少夫人?呃,好吧,林淺意仔細想了一想,當初她的確滿心歡喜,春心激蕩,還有點兒不要臉。
等林淺意再次醒來,已是三日後。
在她昏迷不醒的三日裏,她做了一個很長、很枯燥的夢。
林淺意出身富貴殷實但無權無勢的人家,在嫁給連盛之前,像一張白紙,沒經曆過後宅爭鬥,亦沒品嚐過男女情愛,她的眼界,她的心境,僅限於閨房閣樓那小小一片天地。
父母病逝,她突然成了無依無靠的孤女,繼承錢財,可親事還沒半點著落,心想著去平安寺住上半年,一方麵為父母抄寫經文,另一方麵存了私心,祈求菩薩許她一門上好親事,安穩富貴度過餘生。
好在,她的祈求靈驗,猶如天上掉餡兒餅般,她高嫁到將軍府,入府後,連夫人親自當她的先生,手把手教她掌家、宅鬥各項技能。
奈何她不爭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