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處置室回到大廳,許秋就看到一個穿著出租車公司製服的司機,他嘴裏塞著燈泡,臉紅脖子粗,被憋笑的護士拉著去處理了。
“昨天不是才來幾個口塞燈泡的?怎麼這兩天這麼多,會傳染?”王海納悶道。
許秋臉色淡定。
他已經猜到發生了什麼。
估計是第一個塞燈泡的人坐出租車來醫院,司機很驚奇,覺得能塞進去不可能取不出來,於是自己也試了試。
於是,這個考驗智商的“疾病”,以一種奇葩的方式成了傳染病。
許秋正在想,以自己的體型,能吞下多大的燈泡。
急診科大廳那邊就吵嚷起來了,一個形容憔悴的老太太被按在輪椅上,在家屬的責備聲、帶著哭腔的哀求聲中進入了大廳。
許秋看了一眼。
老太太脫發很嚴重,麵色枯黃,消瘦得隻剩下骨相,皮膚上有大量色素沉著的地方。
因為身體太過虛弱,以至於她的憤怒與反抗都是那樣無力,幾隻手輕飄飄地按在她身上,她就沒法動彈了,隻能用渾濁的眼珠望天,一臉的絕望與無助。
“長期化療的病人。”許秋用常識判斷道。
“醫生,醫生!救人呐!”老太太的老伴兒喊著,聲音嘶啞,左手卻有力地握著前者。
“走著。”王海下意識地就要衝過去。
片刻後他退後一步,跟在許秋後麵,“大哥,走。”
“哦。”
許秋快步走去。
他的第二步還沒踏下,整個急診科又陷入了短暫的寂靜。
一時間,不少人都心頭都升起一股很不妙的感覺。
好像是班主任站在窗戶外麵,教室突然寂靜,隻剩下自己還在哈哈大笑的場景……
眾人左顧右盼,終於看到了大廳裏唯一一個還在走動的活物。
“尼瑪!”
不知道誰的素質掉在地上。
老太太一家人此刻都呆在原地,一個個仰頭看著許秋。
就連之前還在鬧騰的老太太,此刻都咽了口口水,默默地說了句:“回家,我想活著了……”
……
回到熟悉的處置室。
剛才,他粗略地了解了一下老太太的情況。
胃癌晚期,藥石無醫,隻能靠化療吊著命。
她家裏頭條件也不算特別好,化療三個多月,前前後後花了三十幾萬。
同病房的病友,一個個都走了,蓋著病友的白色被子,到最後成了白布。
老太太自己也活在化療的劇痛中,不想活,更不想連累家人了,於是偷偷藏了個鑰匙割腕、割脖子,結果被發現了,於是送來了醫院。
許秋檢查了一下,隨即陷入了沉默。
老太太粗糙幹癟的皮膚上,有大量鈍器劃割的痕跡,深可見骨,甚至連骨頭都被磨出了粉末。
若非她長期化療,再加上年齡太大,血管癟下去了,以這個深度的話,活不成。
饒是如此,許秋也難以想象,她是下了多大的決心,忍著多強烈的劇痛,才把鈍口的鑰匙,用出了鋸子的既視感。
“肌腱沒有損傷,對手腕的功能影響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