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曦用手指沾了些藥,俯下身細看著羽落臉上的傷口,輕輕的抹在上麵,隻見羽落微微蹙眉,他的手便懸在半空不敢落下。
羽落沒有睜眼,微弱的聲音仿似貓兒輕喚一般,“沒事,我不怕痛的,千萬別留疤,我是外貌協會的!”
她的措辭暮曦雖是初次聽說,卻也明白何意用意,唇邊不禁一笑,嘟囔道,“這種時候還關心美醜!”
許是真的困倦了,不多時羽落竟睡著了,暮曦摘下麵具,俯身輕輕親在羽落的額頭,“休要怪我狠心,我隻是想讓你看得更加清楚一些,這答案隻能有你自己去揭開!”
眼中滿是疼惜,起身坐到床尾將羽落的鞋襪除去,將那隻受傷的腳放到自己的腿上,一雙大掌仿佛捧著琉璃一般的小心翼翼,眼睛一直看著羽落的臉,動作極為輕柔的揉著她腳踝的患處。
羽落覺得無地自容,“金蕊,都是我不好,讓我如何有臉去見思成!”
金蕊拉住她的手,眼中含淚,卻竟能用搖頭來安慰她。
“金蕊,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報仇的,他們傷你一毫,我便還他們一分!”
金蕊連忙擺了擺手,見羽落看向自己又搖了搖頭,用盡全身的力氣去握羽落的手,於羽落而言卻依舊是虛弱無力。
“他們真是好狠的心,不僅廢了你的武功,還斷了你的腿,連,連你的聲音都給……”
金蕊拉過羽落的手,在她的手心寫了幾個字。
“你,你不想回到思成身邊?”
金蕊閉上眼睛深深的點了點頭,在羽落手心又寫下兩個字,“求你!”
羽落深吸一口氣,知道她是怕自己拖累了思成,這般狼狽的出現還不如完美的消失,羽落理解金蕊的心思,若是愛不能完整,莫不如將一切定格在最美好的那一瞬間。金蕊也是霜淩穀訓練出來的刺客,尊嚴高過一切,她豈受得了思成冷漠的眼神,若是遭遇那般,不如殺了她。
“好,不見他,我將你藏起來!我去求暮曦,他是大俠一定願意幫助別人!”
羽落伸手掀開車窗簾,朝正騎馬跟隨的暮曦擺了擺手,暮曦驅馬上前,“需要什麼?”
“我們先不要回煦靈城,你送我們去個地方!”
車馬改變了行進的方向一路朝南方的道路行駛而去,數日路途奔波,終於看到寫有“琉璃望月”四個大字的旗幟,亦如初次來的那般,屋頂籠罩在岩石崢嶸,灌木蒼翠的萬丈深淵下,幾幢青瓦灰牆的廂房連圍成整座院落。
院子前空曠的草地上,高高懸掛著一盞大紅燈籠,院內建築青瓦屋頂翅角飛簷、琉璃瓦當,以及天工巧做一般的雕梁、木牆。
二十四間房裝潢高檔,與大自然融為一體,清晰的空氣裏夾著草木特有的淡淡香氣,眼中都是那青翠的綠,耳邊傳來林間鳥兒的鳴叫好似歌唱一般。
羽落躲開上前搭手的暮曦,執意抱著金蕊進了院子,“我知道你也喜歡這裏,莫不如就在此處住下,山清水秀鳥語花香,我曾經就想,若是能活著,將來便在這裏安老,隻是不知道我能否有命……”羽落趕緊閉了嘴嘿嘿的笑道,“我給你做飯去,剛才在離城集市買了好多食材,我們還向在王爺府時一樣,我做菜給你嚐鮮,保準好吃得你想吞掉舌頭!”
羽落將她放好在床上,轉身出屋用手捂住自己的臉,她覺得鼻子酸酸的,眼睛熱熱的。
隻聽暮曦對著趕車的車夫竊竊私語幾句,“快去快回,一定要安排妥當!”
羽落將捂著臉的手拿下,暮曦身後的青翠的大樹在眼光的照耀下變成了金黃色,隨著微風發出沙沙的響動,眼光極為刺眼,看著看著羽落便覺得臉上兩顆滾珠溫熱的劃過,自己這是怎麼了?
頭一把被按在擂鼓一般的胸膛裏,頭頂傳來聲音,“想哭就哭吧,一直這般壓抑著自己,等到哪一日崩潰了,我這怕你承擔不了!”
暮曦歎了口氣,“羽落,你終歸是個女子,哭才是你發泄的方式!我不會笑你!”
暮曦沒有聽到一絲聲音,僅是感覺自己懷裏抱著的身體抖得比那樹上搖搖欲墜的樹葉更甚。自己也是閉上了眼睛,恨不得時間定格,永遠停在這一刻,突然想起第一次為了迷惑潛伏在身邊的間者而對她的表白,當時那段話他是讓人寫完,一字一句背下來的,而此刻想來,終於領悟其中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