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萱慌忙從水中起身,拾起一旁的幹淨衣物手忙腳亂的穿戴整齊,待到她拉開木門,隻見幽靜曲折的廊下卻是空無一人。
那男人連離去的腳步聲都不曾聽見,讓雲萱有一時的恍惚,似乎一切隻是一個錯覺。
雲萱心下存了一萬個疑惑,卻又不便找人詢問,輾轉間再次回到了東街的百草閣。
今日的百草閣,教平時更為繁忙,可是,馮伯的位置上卻空空如也,往常,他都是坐在那地兒,掠著胡子給人把脈瞧病。
今個這般繁忙,馮伯倒不見了,雲萱覺得有些蹊蹺。
正忙著給隔壁街那方家老太太抓藥的當下,店裏的夥計張二急匆匆跑過來傳話,“小雲兄弟,你總算回來了,掌櫃的這會子正陪了客人在後院敘話,那客人指名要見你呢,你趕緊去吧!”
雲萱應了聲,急急朝著百草閣的後院奔了去。心下卻琢磨著來者是誰,好大的派頭,竟讓馮伯親自作陪,還有,何故單要見她?
帶著滿腹的疑問,雲萱三兩步便到了後院,較之前麵的喧鬧,這後院顯得清靜了許多,粗壯的梧桐樹拔地而起,秋日的陽光從密集的梧桐葉縫間穿過,碎碎的光片零零灑灑鋪在樹下那蘑菇型的青石桌麵上。
青石桌麵上擺放著兩杯清茶,幽香嫋嫋。
一白衣男子背手立於樹下,微微抬首仰望著頭頂的梧桐樹,不時側首跟身側的馮伯說笑幾句,雲萱順著他們的視線望了去,卻見那高高的樹杈上不知何時竟多出了一個大大的鳥巢。
雲萱的視線落在那男子背在身後的修長手指和那指間泛著碧光的碧玉扳指,腳下微頓,臉頰刷地一片滾燙。
她忙地閃身躲進不遠處一株梔子花樹下,偷望著那白衣男子頎長挺拔的背影,心中已知先前之事絕非錯覺,他,是真的撞見了不著一縷的她!隻是,事出突然,他有沒有看清她的臉麵呢?雲萱有些心虛。
雲萱心下又羞又慌,正躊躇著要不要偷溜的瞬間,前麵已傳來馮伯的聲音,正招呼著她過去。那白衣男子也隨即轉過身來,視線跟著投向她藏身的梔子花樹。
雲萱心下好不懊惱,可是卻已無退路,隻得垂著頭,磨磨蹭蹭的走到二人的跟前。
“……公子,這便是您要見的人,我們藥鋪裏新來的夥計。”馮伯對那白衣男子介紹著雲萱,轉而又對雲萱道:“……快快見過楚公子啊!”
馮伯敘話期間,雲萱一直低垂著頭,不敢抬眼。雲萱是從瑞王府出來的,眼界自是不狹窄,
視線糾纏著楚公子素白袍角處繡著的幾朵墨蓮,心下揣測著這楚公子必定大有來頭。
瞧那衣料,質地考究,做工更是精細。尤其是那暗黑金線挑繡而成的墨蓮,更是難得的絕活。
聽馮伯這番話,雲萱忙地收回自己的揣測,彎腰向那白衣男子行了禮,口中囁嚅著:“見過楚公子。”
“抬起頭來說話。”白衣男子淡淡開了口,低沉溫和的聲音,仿若經了泉水的洗滌,不帶一絲雜質,不過,卻也聽不出一絲情緒波動。
雲萱知道再也躲不過去,深吸了口氣,努力按壓下心中的尷尬和慌亂,緩緩抬起頭來,正麵看向那白衣男子。
映入眼簾的,果真是楚觀雲那張儒雅俊美的臉,隻是,四目相對的一刹那,雲萱清晰的看見他眸底閃過的那一抹驚愕。
“怎麼是你?”楚觀雲脫口問道。
雲萱心內‘咯噔’一聲,恨不得找個地縫給鑽了,楚觀雲終於認出眼前這個小夥計就是浴桶中那個洗澡的女人了!
“是、是我……”雲萱有點語塞,他們有過兩麵之緣,不知楚觀雲口中的這個‘你’用在何種境遇下,雲萱眼神躲閃著,心下雖是忐忑,麵上卻是努力保持著平靜。
“楚公子,原來你跟小雲早就相識啊?”馮伯湊近了來,一臉的好奇。
雲萱沒有做答,垂下眼簾,睫毛輕顛,貝齒將下唇咬得死死的。心下卻在鼓著氣,不就是瞟了眼她的身體麼,沒什麼大驚小怪的。她是穿越來的,不受古代女子清白觀念的束縛!
楚觀雲俯眼將雲萱的這些奇怪的表情盡收眼底,唇邊不由牽出一絲含蓄的笑,軒眉挑了挑,伸手拍了拍雲萱的肩膀,輕笑道:“說起來,這位小兄弟跟楚某確有一麵之緣。”接著,楚觀雲便將那夜他出手相救雲萱的經過對馮伯三言兩語道來,沐浴之事卻隻字未提。
雲萱詫異抬眸,換來他淡然一笑,眉宇間瞧不出一絲一毫的尷尬不妥。
至此,雲萱懸著的心,才終於落了地,抱著僥幸的心理,她告訴自己多心了,楚觀雲確實沒有認出自己便是浴桶中那個女人!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