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妙手(一)(1 / 2)

王婆正踩在一隻凳子上,雙手拽住麵前房梁上垂下的一串繩索,將整個頭探進了那繩套裏。伴隨著雲萱推門的嘎吱聲,王婆一腳踢翻了身下的凳子,整個身子懸在了半空……

雲萱身子驀地一僵,愣在了原地,不過短短三秒鍾,她便衝向了那王婆,一把抱住她的腿,用自己的身體將她頂住,“王家阿婆,你萬萬不能做傻事啊……”

幸好落梅也隨即爬進了那扇窗戶,尾隨雲萱進了這寢房,落梅著實嚇了一跳,二人好不容易才終於將王婆救了下來,雲萱和落梅累得氣喘籲籲,王婆卻惱羞成怒,抓起一旁的雞毛撣子就要驅趕二人,老眼一片迷蒙,充斥著血一樣的紅色,一邊驅趕她們二人,口中卻碎碎罵著:“你們這些假惺惺的,都來撿老身的笑話,我跟了我孫兒一起去,輪不到你們可憐!”

雲萱皺著眉頭躲到了一邊,隻顧著喘勻的氣,視線卻急急掃過屋內,找尋著那小兒的蹤影。

空空如也的寢房內,光線有些昏暗,所幸屋頂的幾片明瓦還是能灑進幾縷陽光。

寢房的家具少之又少,地上深一腳,淺一腳盡是腥臭的糞便,一張褪了色的舊床上,擺放著一麵大大的過米篩子,裏麵鋪著一床七成新的棉絮。

一個四五歲的孩童,瘦小的身軀如蝦米般蜷縮在其中,身子微微抽搐,有大顆的冷汗沿著那醬紫的臉頰蜿蜒流下,大大的雙眼失去了孩童的靈氣,深深的凹陷了下去。

雲萱眼見這一幕,鼻子一酸,心卻狠狠的沉了下去,不再理會王婆的謾罵,徑直奔向那躺在篩子裏的小兒。

落梅一把奪過那王婆的雞毛撣子,狠狠甩在了地上,憋紅著個臉,指著那王婆的鼻子一通數落:“你個老昏了頭的,我們掌櫃是來幫你又不是害你,別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我孫兒沒了,我活在世上也是現事,老婆子活了這把歲數什麼人沒見過,你們就是黃鼠狼,沒安好心,別以為救了我的命我就感激你們尊你們一聲菩薩了,我呸!”王婆瘋瘋癲癲的罵道,臉上的皺紋,一條條,似是用刀刻上去的那般,一邊笑,一邊罵,一邊啐,一邊哭,一邊跺腳一邊拿頭朝落梅身上撞,滿頭蓬亂的白發讓她看上去有些喪失理智。

一扭頭,看見雲萱正坐在床邊,捉住了那小兒的手腕,王婆頓時眼中充血,瘋了似的衝過來,枯槁般的手指揪住雲萱的胳膊,“你這乳臭味幹的庸醫,你要做什麼?不許碰我的孫兒!”王婆嘶啞著聲音咆哮著,神情狼狽而尖刻,長長的指甲隔著衣衫陷進雲萱的肉裏,此時的王婆,仿若一隻失去了幼仔的母狼,危險凶惡,歇斯底裏。

落梅上前來抱住王婆的身子,使勁想要掰開王婆的手指,那王婆的手指卻像是跟雲萱的胳膊死死黏在了一起,見肉生根,怎麼都拔不去。

雲萱知道此時的王婆是聽不進任何隻言片語的,連楊大夫都束手無策的症狀,無疑是宣判了死刑。王婆的兒子早逝,媳婦改嫁,守著這麼一個孤孫過活,這會唯一的希望就這麼沒了,行將就木的老人受不住這樣致命的打擊而癲狂,雲萱是能夠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