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與上一次不同,這次幾乎沒有任何媒體新聞報道。
千銀赫在事後去了一次現場。
他一身黑色西裝,神色肅穆地立在不遠處,入目之處是人間煉獄,兩天的大雨都沒衝刷幹淨黃泥路上的血跡。
“亞希少爺,我們該回去了。”
身後的仆從舉著一把黑傘,恭敬開口。
大家都默認他是因為未婚妻的離世,所以才來這裏傷心悼念。
其實沒人知道,千銀赫隻是覺得痛心。
貧民窟是有許多惡人,可多數人都是被生活逼到這裏的可憐人。
他們沒有身份,無法在外麵找到工作生活下來,隻能在這裏苟延殘喘地活著,想著有一天能走出去。
這場tu殺少說死了幾百人,可害死妮娜的,隻是那幾個少數的惡人。
幾個人的惡,卻由幾百人來買單。
而這幾百條生命,瓊斯先生不在乎,外界也不會在乎。
千銀赫垂眸看著自己渾身昂貴的手工西裝,他這一身的行頭,是絕大多數一輩子都掙不到的財富。
“走吧。”
他抬眸看了眼黑沉沉的天。
雨終於停了,可是依舊烏雲密布,彩虹沒有出現。
妮娜的葬禮儀式結束後,千銀赫向赫裏先生辭行。
赫裏先生轉身看他,“你要去哪兒?”
“去哪兒都可以,我不想呆在這裏。”
赫裏盯著他情緒寡淡的臉審視,“亞希,你是不是又犯病了?”
這些天,千銀赫的氣壓都很低沉。
當然了,發生這樣的事情,大家都在痛惜妮娜的不幸。哪怕他們之間沒有感情,千銀赫到底也還是有同理心的。
所以此前,赫裏沒有多想,直到現在他才發現事情可能沒那麼簡單。
千銀赫沉默搖頭,“父親,我很清醒。或者說,我從來沒有這麼清醒過。”
赫裏深邃的眸眯起,放下手裏最近剛剛拍賣得到的價值三個億的古董花瓶,朝他走來,環視他一周後得出結論:“亞希,你變了。”
他精心培養長大的接班人,已經越來越不受他的掌控了。
要坐到他這個位置,最起碼要懂得控製自己的情緒。
千銀赫沉默無話。
“你可以去散散心。”
赫裏看他一眼又道。
他也不想把他逼太緊。
千銀赫沒再說什麼,轉身離開了。
他終於知道勞倫斯為什麼那麼討厭他了。
明明有著同一個父親,出生境遇卻天差地別。
他享受著所有世間最好的一切,理所當然地挑挑揀揀、浪費資源,可勞倫斯的母親卻在冬天裏冷死凍死。偏偏,他還要眼睜睜看著他是如何享受上層人的體麵尊貴的。
妮娜的死,讓他更近一步感受到了金字塔頂端和底端的差距。
連廚房裏殺牲畜都秉持著人道主義,卻能眼也不眨地將槍口對準活生生的人,連孩童都不放過。
千銀赫想起那天看到的場景,忽然皺眉,胃裏一陣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