業已深秋,夕陽西下。
料峭的寒風為這山穀帶來了冬的凜冽。
如墨般的雲層泰山壓頂般沉沉的墜在半空中,一陣陣呼哨般的風聲在狹窄的穀口席卷而過,綿密的雨絲毫無征兆的落了下來···
“哇···”
淅瀝瀝的雨聲中,一陣嬰兒哭聲隱隱傳來,循聲看去,隻見路旁草叢中一個被土布包裹的嬰兒正掙脫了布帶的束縛,纖細的四肢在雨中凍得烏青。
用不了多久,這嬰兒怕是就要被冰冷的雨水淹沒,可這嬰兒似乎命不該絕,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如風而來。
蹄聲漸近,一團黑影衝破蒙蒙雨幕出現在曲折的小路上,馬背上挺坐一名年約三旬的俊朗騎士。
風急雨驟,馬蹄疾掠,騎士的身體隨著馬背的奔勢起伏有致,然而背後一口樣式古樸的長劍劍柄上懸著的淡黃色金穗卻是紋絲不動。
騎士周身籠罩著一層淡淡的水霧,一身皂色長袍在大雨中不見半分水漬,竟是不等雨水沾身便已被內功蒸幹,可見這騎士功力深厚絕非凡俗。
希嘶嘶···
聽到嬰兒哭聲,騎士一拉馬韁,栗色大馬人立而起,在原地轉了兩圈停住了步子。
“啊呸!辣塊媽媽的,這鬼天氣哪來的孩子哭聲?”
騎士擰著眉頭啐了一口,不耐煩的順手將濕透的馬鬃捋順,四下看了一圈,發現了正在草叢裏蠕動的嬰兒。
“喲,沒想到去送死的路上還能日行一善,也算不負我仙君之名。”
騎士翻身下馬走到嬰兒身邊,劍眉輕輕一挑,饒有興致的蹲下來伸手戳了戳嬰兒軟嘟嘟肉呼呼的小臉。
“小崽子,運氣不錯嘛,要不是碰上本仙君,怕是你得早死一會兒,要是平時,本仙君肯定送你找一戶好人家吃香的喝辣的,不過今天老子趕著去送死,若是帶上你,也難免落得個死無全屍的下場,就把這件長袍送給你吧,這可是本仙君剛出道時的戰袍,看看這包漿,這成色,保你多活幾個時辰。”
騎士一邊自語,一邊將黑的發亮的皂色長袍脫下搭在了嬰兒身上。
說來也怪,騎士的長袍剛蓋在嬰兒身上,那嬰兒的哭聲便戛然而止。
嬰兒臉上那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看著騎士,菱角般的小嘴微微一咧,竟對著騎士笑了起來。
“這小崽子死到臨頭還笑得出來,倒是有本仙君的風範。”
騎士伸出食指輕輕在嬰兒肉呼呼的小臉上用力捏了兩下,轉身上馬正欲離開,那嬰兒卻又哭了起來。
“還哭?咋的你是看上本仙君了不成?”
騎士勒住馬韁回頭看去,卻見那嬰兒朝自己伸著小手不住地抓著,沾滿水漬的臉上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
見騎士看著自己,那嬰兒又安靜下來,隻是兩隻小手依然朝騎士伸著,似是想要騎士過來抱抱。
“還真看上老子了?真是辣塊媽媽不開花,反正左右都是個死,又是這種破天氣,恐怕不會有人再來,那本仙君便帶上你,放心,本仙君肯定不能把你當童養媳使喚,若能度過此劫,也算是給我徐家留個血脈。”
騎士嘴角一揚,翻身下馬將嬰兒抱在了懷裏一邊自語著,一邊揭開繈褓瞅了一眼,一雙劍眉便又挑了起來。
“沒想到老子瞎混十幾年,姑娘沒禍害一個倒是先撿了個兒子,緣分這東西,還真是有點跳躍性。”
騎士重新將被雨水打濕的皂色長袍穿在身上,將嬰兒裹在前胸處,手掌自胸前拂過,隻見水霧蒸騰,胸口已經濕透的衣服竟被蒸幹了一塊。
“走吧,黃泉路上咱爺倆也好做個伴。”
騎士伏低身子將嬰兒遮在身下,雙腿一夾馬腹,栗色大馬霎時間如電般向前疾馳而去。
沒走多遠,小路旁出現一座破敗的小廟,圍牆早已坍塌,就連主殿也已倒了一半,殘破不堪的屋頂斜搭在地上,在身下留出了一塊勉強能擋雨的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