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聖的雪山:雪山上盛開的雪蓮花。
--夕陽下的海濱:細浪親吻沙灘。
--遼闊的草原:草原上自然形態下彎彎曲曲的河流。
--如畫的白樺林:樹上一個個疤痕恰似一隻隻眼睛……五祖的聲音在天地間回蕩: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不知何時,慧能已經跪倒在了五祖麵前。五祖愛撫著他的頭頂,慈祥地問道:“這部《金剛經》是禪宗印心之經,闡明了諸法性空無我之理,你可聽懂了?”
慧能使勁點點頭,熱淚盈眶,喃喃道:“沒想到,沒想到自性原來是清潔純淨的;沒想到,自性原來是不生不滅的;沒想到,自性原來就是具足圓滿的;沒想到,自性原來是寂靜不動的;沒想到,原來萬法是從自性中產生的。”
弘忍邊聽邊點頭,等慧能說完,他高興地拍著慧能的頭頂說:“你的悟性,你的根器,超過了為師的想象!總算不枉我一番苦心。”
弘忍又說:“不能認識到自性,即使再努力學習佛法,再刻苦修行也沒用。一旦認識了自性,就是大丈夫,就是天人師,就是佛!”
弘忍站立起來,來回走了幾步,來到慧能跟前,莊重地說:“你已經體悟到了宇宙至高無上的大道,從現在起,你就是禪宗的第六代祖師!”
五祖解下身上的袈裟,披在慧能身上。
景深
若不是半路殺出個慧能,五祖弘忍大概會將禪宗的衣缽傳授給上座神秀。神秀,童貞入道,廣參博學。他不但精通佛學,對儒、道二家亦很有研究,尤其是《老子》《周易》,洞悉其旨,盡得其妙。到四十六歲時,神秀已經是精通佛、道、儒三家的大師級人物了。但他仍不滿足,又去黃梅雙峰山東山寺參謁禪宗五祖弘忍。一見弘忍以坐禪為務,他歎服道:“此真吾師也!”隨即不惜年近半百的身軀,服苦役、修苦行,以求其道。他在五祖處服勤六年,就像前麵說的,弘忍曾感歎他的禪法大多被神秀吸納,按弘忍的說法:“我度人多矣,至於見解圓融,沒有超過你神秀的。”當然,這是慧能出現之前說的話了。
無論如何,在當時,弘忍的數百弟子中,神秀是深得師父器重的,所以名列上座。他寫了“身是菩提樹”,表達漸修成佛的見解。當然可以被認為是一種途徑。但是,負責舂米的慧能不同意這種途徑,在他的“菩提本無樹”中,表達了自己“頓悟成佛”的見地,這讓五祖眼前一亮,毫不猶豫地將禪宗的衣缽傳授給了尚未剃度出家的慧能。
禪門無高下,達者自為先。此時的慧能還沒正式出家,隻是一個行者,但行者照樣可以成佛做祖。
沒有得到師父的衣缽,神秀當然非常失望,當天他“涕辭而去,退藏於密”。直到十五六年後的儀鳳年間(676-679年),神秀的行蹤才再次在江陵當陽山(今湖北當陽市東南)玉泉寺出現。
這裏有一個有趣的現象:得到衣缽的慧能隱居了十五年,沒有繼承祖位的神秀也“失蹤”了幾乎同樣長的時間。慧能是被搶奪衣缽的名利之徒所迫,不得不隱匿行蹤。那麼,又是什麼力量迫使神秀“退藏於密”呢?
禪悟這件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有沒有開悟,自己最清楚,騙天騙地騙別人,唯獨騙不了自己。神秀自己心中當然清楚五祖為什麼將衣缽傳授給了慧能而不是他這上首高徒。沒有悟道,有什麼資格傳承佛之心印?於是,他潛跡滅蹤,隱姓埋名,閉關苦修,漸修頓悟:“一切佛法,自心本有。將心外求,舍父逃走。”
悟後的神秀,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為失去祖位而痛哭流涕的神秀,他淡泊名利,離群索居,在玉泉寺東邊七裏遠的山上搭了一間茅草房,棲鬆蔭,飲清風,悠然自得。若不是五祖弘忍的另一位高徒、在中嶽嵩山開法傳禪的法如英年早逝,東山的法統(北禪漸門)便會在法如那裏傳承下去。這樣,神秀就會默默無聞地終老山林。但天有不測風雲,在中原豎立起東山法門大旗僅僅三年,永昌元年(689年),法如溘然而逝,眾多弟子頓時成了嗷嗷待哺的孤兒。為了延續東山法門,也為了弟子們有一個好歸宿,法如臨終遺囑:“以後當往荊州玉泉秀禪師下谘稟。”
就這樣,數百名禪僧不遠千裏前來投靠,神秀不得不開門接納他們,出山傳禪授法。一時間,引得萬眾矚目。因為此時,他已經九十歲高齡。這樣的神秀,早已是功深悟透,舉重若輕,深奧艱澀的禪意,到了他的口中,就像常見的花草一樣簡單明了。詩人宋之問在《迎秀禪師表》中說:“……形彩日茂,弘益愈深。
兩京學徒,群方信眾,不遠千裏,同赴五門。……九江之道俗戀之如父母,三河之士女仰之猶山嶽。”
這自然引起當政者的關注。於是,在久視元年(700年),崇佛的武則天派遣特使,將神秀迎入京城。據張說在《大通禪師碑》中記載,武則天這個天不怕、地不怕,敢於逆中國數千年男尊女卑傳統而行的鐵血女皇,竟然不顧君臣之別,傾萬尊之軀,折金玉之體,匍匐跪倒在了神秀膝下……神秀的大名想不響徹華夏也不行了。在當時,德高望重的神秀,被“推為兩京法主,三帝國師”。他所受到的禮遇之高,可以說是前所未有的。然而,神秀卻推美慧能,說:“南方有禪師慧能,秘密傳承了弘忍大師的衣缽,你們應該關注一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