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 前程是靠自己走出來的(2)(3 / 3)

正是春暖花開、春光明媚的大好時節,行腳雲遊的禪僧,禪杖為馬越千山,草鞋為船渡萬水,在大江南北的叢林之間參禪問道。這一天,曹溪路上風塵仆仆行進著一位青年僧人。他叫法達,別看年紀不大,僧臘(出家的年月)卻很長--年僅七歲便出家了。他聽說六祖顯身了,便不遠千裏,從洪州(今江西南昌)趕來拜謁。然而,當他走進寶林寺,真的見到六祖慧能時,很是有些失望呢:難道,這個又矮又醜、又黑又瘦的人,就是禪宗第六代祖師嗎?難道這個一字不識的村夫,真的精通神奇而又玄奧的禪法嗎?

不過,既然來了,法達就不得不按出家人拜山的規矩,向堂頭大和尚頂禮三拜。當然,他的禮拜很是有些敷衍了事,連腦門都未曾觸到地麵。六祖見狀,嗬責他說:“僧人頂禮,應該五體投地。而你這樣頭不著地,還不如不叩頭!你這樣做,心裏必定藏著什麼自負的東西!”

“我法達,修持《法華經》十幾年,已經念誦了三千多遍。”說著,法達的頭下意識地仰了起來。

六祖說:“你叫法達,何曾達法?僧人頂禮,不僅僅是為了表達對他人的尊重,更是為了折服自己的‘我慢’之心。因為,出家人心中一旦存留傲慢的習氣,便無法體悟到宇宙人生的真理。你隻是口頭上念誦佛經,而不明了經典的意義。你要曉得,隻有明心見性,才能稱得上菩薩。”

法達麵紅耳赤,尷尬地站在那裏。六祖輕輕歎了口氣,緩緩說:“唉,你今天遠道來見我,也算有緣分,我現在告訴你佛法的妙義。”六祖遞給法達一杯茶水,等他一飲而盡後,問:“法達,請你準確地描述一下,這杯茶水是什麼滋味?它與你以前喝過的茶有何區別?”“這、這、這……”法達吭哧半天,也無法精確表述出茶水的味道。

六祖一笑,說:“禪,不可言說,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佛法的奧妙,也無法用文字來表達。一切經書,包括《法華經》,都是佛陀教導我們開悟的工具。它如同指向月亮的手指,目的是讓我們順利、快捷地找到月亮。而手指本身並非明月。你若是僅僅研究手指的粗細、長短、顏色,永遠都找不到天空中的月亮。

所以,學佛之人要直接探求佛法的本意,而不是執著於經典。你如果用這樣的心態持誦《法華經》,那麼,一切妙法就會像蓮花一樣,自然而然地從你的口中生出來。”

法達聽後,豁然有醒,不過,心中仍然存有一縷疑惑,猶猶豫豫地詢問道:“這麼說來,隻要理解了經義,就不必勞神費力地讀誦經文了嗎?”

六祖說:“你這種‘非此即彼’的機械理解,又陷入另一種教條。經典有什麼過錯,豈能妨礙你持誦?若是口中持誦經文,心中也能實踐修行,就是‘轉經’;若口裏念著經文,而心中另有所念,那就是被經所轉。”

六祖對法達吟誦了一首偈子:“心迷《法華》轉,心悟轉《法華》。誦經久不明,與義做仇家。無念念即正,有念念成邪。有無俱不計,長禦白牛車。”

《法華經》中,白牛車代表著人類自性的本源。法達聞偈,恍然大悟。從此,他一生追隨六祖,成為慧能的十大弟子之一。

六祖慧能大師在曹溪擴建寺廟,接引學僧,忙得不可開交。一日,他發現,祖傳的袈裟皺皺巴巴,沾染了一些塵土。於是,他便忙裏偷閑,拿著袈裟出了山門,計劃到曹溪之畔浣洗。

曹溪之水彎彎曲曲,漂著爛漫山花,映著藍天白雲,在寶林寺前瀟灑地畫出一條弧線,然後撒著歡兒奔向遠方。溪水邊,有幾個小沙彌正在洗衣服。他們也太勤快了,甚至連穿在身上的衣服都洗了--你撩一下,我潑一盆,結果大家渾身上下都濕淋淋的。他們無憂無慮,似乎比清淩淩的曹溪水還要歡樂,還要活潑,河灘上大大小小的鵝卵石也仿佛都是他們咯咯的笑聲凝結而成的。

六祖悄然離開了。一則,他不想因為自己的到來而使得弟子們的歡聲笑語戛然而止;二來,他想,這袈裟是由達摩祖師從印度帶來的神聖之物,萬一溪水上遊也有人浣衣洗物,汙垢順流而下,豈不將袈裟褻瀆了?

慧能轉身,手持禪杖,向寺院後麵的深山走去。行行複停停,尋尋且覓覓,邊走邊觀察,不知不覺已經走了四五裏路,來到了一片茂密、幽靜的山林中。

這裏古木參天,芳草茵茵,瑞氣繚繞。不知為什麼,六祖嘴角泛起一絲淡淡的笑意。他神色莊重,站在一塊空地中央,閉目沉靜片刻,然後,將手中的禪杖一振,往地上戳去。他並未用力,但禪杖竟紮入大地深處。更不可思議的是,隨著禪杖的拔出,一股清泉汩汩噴湧,片刻之間便彙聚成清澈的水潭,這就是著名的“卓錫泉”。幾百年後,北宋大文學家蘇軾兩次來參拜六祖真身。在卓錫泉畔,他的文思如同這不竭的泉湧,揮毫寫下了《卓錫泉銘》。

六祖掬一捧泉水嚐嚐,其甘醇清洌,令人精神為之一振。他蹲了下來,仔細漂洗著袈裟……“阿彌陀佛。”身後忽然傳來了一聲佛號。六祖回轉身,一位年輕和尚合十鞠躬,問道:“請問法師,到寶林寺怎麼走?”

六祖看他風塵仆仆、一副長途跋涉的樣子,手裏提著濕漉漉的袈裟,站立起來問:“你從哪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