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吉裏烏斯緩緩走向大盜,裏卡多連連後退,靠上一棵大樹,騎士們將他團團圍住。眼看他們就要動手,護林人突然不知從何處拿出一個牛角號,放到嘴邊吹響。牛角號的嗚嗚的十分難聽,聲音也不甚響亮,吹動之後卻遠遠的傳了出去。密林間傳出了無數交疊的回音,接著沙沙聲大作,裏卡多的手下驀地從各自藏身之處現出身形,反將騎士們圍在中央。他們穿著黑衣,此時林中的霧氣比先前更加濃重,霧中看來這夥人猶如鬼魂散布在,看不清有多少。
“是不是過往的艾提納人太膿包,你們現在知道了吧,膿包們?”哈哈大笑的裏卡多又一次脫下帽子,誇張的行了一禮。
烏合之眾們嚇得縮成一團,個個都在發懵。少尉鎮靜如常,對周遭的變故視而不見,他斜眼瞥著身旁的一名手下:“情報上根本沒有提到裏卡多有同夥。”
那名手下頓時跪下:“隊長,我們真的不知道……”
安吉裏烏斯哼了一聲不再管他,抽出佩劍丟向裏卡多,皺著眉問道:“是我們輸了。你要怎樣?”
“好了,”少尉麵部連一絲肌肉的顫動都沒有,大盜也暗暗欽佩,“聽著,這些遠道而來的騎士大人們想要請我們去手藝人廣場,當眾給城裏缺乏娛樂的小市民們表演絞刑。大家說,我們該如何回報他們的熱情才能不顯得失禮呢?”
一個強盜,或者對新莫西卡的原住民來說,一名義賊,走近他的首領,目光狡黠的說道:“對於尊貴的客人,我想我們還是寬容一些的好。此外,我們可別把路過此地、腰纏萬貫的納特醫生給忘了。聽說醫生這個職業,比我們這一行還要容易發財哩。依我看,就帶他們去我們的森林法庭吧,為他們舉行莊嚴的儀式與審判。”
納特認出此人是平日裏卡多沒空時負責與自己聯絡的佩皮諾。那天晚上,佩皮諾扮成乞丐待在赫拉德鎮長的房子外接應。
裏卡多同意了,手一揮,部下們上前解除了紅翼隊的武裝,又有兩人裝模作樣的拿木棍威脅納特,拖著他連人帶馬一起朝森林深處去。心情愉快的護林人在隊伍的最前方引路,像一個引領臣仆的國王,向心下惴惴的客人們介紹著森林。
他們經過了強盜們稱之為誓約樹的、需要十來個人合抱的古老紅杉樹,樹冠高得無法看到,又走過一條細長的峽穀,裏卡多給起名叫做綠龍喉。納特一路上都很好奇,他也從來沒有到裏卡多他們一夥的營地去過。
行軍足足持續了兩個小時,霧氣與樹葉上的水滴使納特從頭發到衣服都變得濕漉漉,極不舒服。可慶幸的是,沿途的道路雖然崎嶇,長時間處於潮濕的環境下還很泥濘,馬匹倒是都能通行。醫生幾次關注自己的朋友,當然不是在前頭帶路的那一個,見加西亞氣喘如牛,滿臉汗水,雖然同情,除了把自己的水袋給他,也沒法更多關切。
此外他還非常非常關注自己的馬——它叫黑森林,帕梅拉一手買回來並且給起的名字,一匹來自卡塔倫尼亞的黑馬,六歲牙口。黑森林的四條腿細長,納特擔心走遠路會讓愛馬的蹄子受傷。
他們來到一片開闊的草地上,所有的外來者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等待他們的竟是一場盛大的宴會,空氣中彌漫著奶油、烤鹿脯和雜肉餡餅的濃香,強烈的刺激著所有人的味覺神經。辛苦了一個上午之後,每個人都饑腸轆轆,連裏卡多的俘虜們都暫時忘記了自己的處境,貪婪的盯著滿地的美食。
“陽光森林有很多規矩,”裏卡多揚起雙臂,“其中最重要的一條就是不能讓客人餓肚子!”
護林人的部下們領著每一個騎士找到自己的位置,在食物邊坐下。一個個橡木桶送了上來,宴席開始了。騎士們還在猶豫,他們的隊長安吉裏烏斯已經喝下一杯橡木桶裏的葡萄酒,又拿起刀叉開始切肉。
“粗人喝的。”少尉鄙夷的說道,他在說桶裏的酒。
騎士們看到隊長都沒有顧忌的吃喝起來,立刻效仿。雖然高貴的騎士們說是粗人喝的,但是這葡萄酒色澤光潤,香氣撲鼻,連烤肉的香氣也掩蓋不住。俘虜們喝得興高采烈,竟然忘了自己身份,與強盜們大呼小叫。納特不喜歡喝酒,更受不了幾輪酒過後的喧鬧,正感到心煩意亂,想起一件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