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特查爾的統治者之一,雙頭神中的奧梅奇華特爾的代理人坎紮,居然在卡雷塞斯領主的會客室裏死了?他沒有受傷,也不像是中毒,沒有生病,甚至都沒有人靠近他,就在沒有外人的密室裏就死了?納特一向從容,此刻也不禁黃了手腳。他在心中大叫,是夢,這樣離奇,一定是夢。
“知道死因嗎?”普遍的驚慌失措中,隻有最年長的那個人保持了冷靜,拍著納特的肩膀問。等不及納特回答,斯圖亞特領主又端起茶杯,吹著氣啜了一口。他似是抱怨茶味不佳,皺著眉頭朝杯中添了一點葡萄酒。
老人漫不經心的態度有著奇妙的鎮定作用。納特見他這副模樣,收拾好情緒,匆匆檢查了坎紮的屍體。
“推測是慢性毒藥,得解剖。”醫生很快給出了答案。
“解剖一位神的代理人,真是好主意,”斯圖亞特領主布滿老人斑的臉上現出笑意,“幸好我們是在跟赫特查爾人打交道。”
見其餘三個人都不出聲,老領主喝了一大口茶潤喉:“他們和我們艾提納人不一樣,也和你們莫西卡人不一樣。我們叫他們石人,不過真正頑固得像石頭的,是我們自己。石人,唉,石人,他們規矩很大,可是懂得變通……”
領主原來是艾提納人,和印象中那些目空一切、瞧不起莫西卡人的艾提納自大狂不同,倒是很和善啊。納特有一點親切感,不過仔細回想一下,相比真正的艾提納人中,倒是那些在艾提納人手下當差做事的莫西卡人,欺壓自己的同胞們要酷烈得多——紅翼隊就是個例子。
貝爾納多會長清清喉嚨,領主擺擺手,他又退下。
“三位請回吧,”老領主對納特和泰倫特的兩人說道,“今天的事情你們不用放在心上,我對付得了。解剖也不用麻煩你,年輕人,我會和赫特查爾人說明的。”
他打開門,喊來侍從送客。三個人臨出門的時候,聽到斯圖亞特領主又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他們說道:“真快,有十六年了吧。卡雷塞斯少了我們,你們,石人任何一個都不行。”
三人麵麵相覷,後一句話自然是領主希望他的領地所有種族和睦相處,隻是不知道十六年了是什麼意思。
“惡魔花,”從斯圖亞特領主的城堡出來,納特問娜塔莉,“聽說過嗎?”
娜塔莉彎腰行禮,回答道:“當然,雖然其他地方都沒有,不過在赫特查爾很常見。我們在諾奇蒂蘭裏隨處見到的有一大半都是惡魔花,那種顏色鮮紅、花瓣很大的就是。商會試著引進過,不過沒有成功,離開了赫特查爾,惡魔花就沒法生長。”
“弄一百株給我。”
娜塔莉在猶豫,貝爾納多會長沉聲說道:“大後天中午之前送到府上。和事件有關?”
會長慷慨果斷,不像普通小商人計較分明,納特對他很有好感,老實答道:“不知道。但至少希望是條線索。”
兩個男人對視一眼,眼光中互相所見都是擔憂。老領主讓他們不必放在心上,但是他們都明白不可能如此輕描淡寫的就讓事情過去。磐石議會的一員就在卡雷塞斯城不明不白的死掉了,會在石人中激起多大反應?隻能指望如領主所說他們有足夠的理智,並且領主交涉的本事足夠高了。
他們就此分開。納特終於還是忍不住問:“我們就這麼回去?”
“那並不是你的事,納特先生。此外,我信任斯圖亞特領主。”知道他在想什麼,泰倫特的會長斬釘截鐵地說道。
“信任……你簡直不像個商人。”太過有信義者不可經商,納特聽人說過。
貝爾納多點頭:“領主也是這麼說的。”
納特走到鐵匠大街,前方是手藝人廣場,到廣場前左拐就是自己的診所了。廣場上忽然塵土飛揚,馬蹄聲從遠至近,一隊紅翼隊的騎士穿過廣場朝這邊來了。每一匹馬後均用草繩與鐵索係著幾個人,男女老少都有,人人衣衫襤褸。街上行人眾多,又有不少賣貨的商人,東西堆的滿地都是,本來是沒法供馬匹馳騁的。但是紅翼隊的騎手既不在意撞到什麼,也不管背後拖著的人是否跟得上,一路直撞過來。街上響起了一片咒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