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寧府到芙蓉鎮隻有三裏路,走路也就一袋煙的功夫。
那裏是一道山梁的餘脈,高出洪壩。若是發洪水,清河就會分成二道。水流主體是在芙蓉鎮的東麵,洪壩這一邊也會橫掃良田。這時候,芙蓉鎮就像是一隻無依無靠的小船,獨自漂浮在天地間。
芙蓉鎮隻有一條七裏多長的獨街,上麵卻有不少外地人開的商行。這些商行收了山貸,裝上船就能沿著清河駛進寬闊的淠河。再一路南下拐進淮河,最後直達清江浦的大運河。
老人說:“坐賈行商,不如開荒。”
近幾十年來,有人囤積居奇再待價而沽,獲利數倍。
就說鎮頭的薛家,幾十年前還是山裏的獵戶。自家有子弟淨身入宮,慢慢就拿到了給皇宮供貨的特權。仗著皇商的金字招牌,不到二十年就壟斷了清河上的生意,日進鬥金。
九年前,薛家老爺走運河到京城送貨,沒有回來。有人說是被仇家殺了,也有人說是遇到了清兵洗劫……總之,人與貨都不在了。
薛家老爺的膝下隻有一兒一女,都是有故事的奇人。
獨子薛蟠從小就驕橫跋扈,人稱呆霸王。愛女薛寶釵卻老成事故,令人找不出一絲毛病來。
相傳,薛家老爺有意將薛寶釵送進皇宮做嬪妃,不惜在愛女身上下血本。薛家老爺失蹤後,這事就沒有人再提了。今天正月二十一日,就在薛寶釵及笄之際,求婚者盈門。
二月初二龍升天,人不風流枉少年。
這一天,呆霸王薛蟠在街頭與馮公子搶奪一個插草自賣的孤女,縱容豪奴打死了馮公子。
都說人命關天,薛蟠毫不介意,該怎樣就怎樣。當晚,他就讓孤女做了自己的房中丫鬟。最後,官府認定馮公子是在爭執時失足而亡,就連下手打人的豪奴也被無罪釋放了。
芙蓉鎮的街尾有條隻有十幾步短巷,臨街的鋪麵全是薛家的財產。其中,橫街茶館天天都是人聲鼎沸。一部金瓶梅已經說了幾個月,還不到全書一半。
每晚開講,說書人都會臨時增添很多大家想聽的內容,可謂活色生香。
聽說,薛家還在背後控製了一個賭館和兩家妓院,讓大山裏麵的芙蓉鎮不遜色於運河四都。特別是近兩年,很多豪門大戶都在山裏添置房產,甚至是高價收購林地和田產,將淠河稱為小運河。
林紅玉沒有想到自己僅僅去了一趟芙蓉鎮,就被呆霸王薛蟠盯上了。
在橫街茶館的二樓上,薛蟠指著一個買線的女子問手下的人:“她是誰?”
“不知道,我們沒有見過!”
薛蟠重重地敲了敲說話人的腦門,狠聲暴氣地說:“你是豬啊!還不去給我打聽清楚!”
過了兩三天,薛蟠才得到確切的消息,嚇得他不敢再胡思亂想。熬了兩天,薛蟠找到自己的母親,開口就問:“姐姐的事怎麼說,天南地北的朋友都在纏我!”
“妹妹的事,妹妹自有分寸,你別瞎攪和!”
“什麼?長兄如父,我沒有說錯吧!我還聽說,三從四德也大有深意,在家從父,既嫁從夫,夫亡從子,我也沒有說錯吧?憑什麼說我是瞎攪和?”
薛蟠的母親被兒子的話噎住了,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