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少個日夜，芸若靈哭幹了淚水，跪在地上宛如一尊雕像，兩眼直勾勾的望著那洛盛消失的旋渦…
而終於在一次桃花夫人到來時，她開口了…
“把我體內的那縷一魂二魄清除吧…”
她知道，等這一魂二魄清除後，洛盛將徹底消失在這片天地之間，而她也將徹底失去自己愛得死心塌地的師父…
“若靈，其實…”
桃花夫人本想開口安慰她幾句，可在恢複行動能力後，芸若靈卻當即消失在原地，麵對她的安慰置若罔聞…
……
“你後悔麼？”
軒轅爍抬起頭，看著自己那麵無表情的女兒，問道：“後悔什麼？”
“後悔把我爹囚禁起來，後悔用這種極端的方式去得到他。”芸若靈淡漠問道，“後悔用一切他最不喜歡用的方式去占有他。”
“不悔。”軒轅爍雖狼狽不堪，但眼神中的癲狂卻絲毫不減，“我為什麼要後悔？他本來就是我的！他生來就應該是我的！”
她激動的回答著芸若靈的問題，身上的鎖鏈也被她牽動，發出叮叮當當的響聲。
“我為什麼要後悔？拚盡一切去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有錯嗎？！用盡一切手段把自己愛的人留在身邊有錯嗎？！錯在哪？！你告訴我！”
聽到母親的回答，芸若靈那呆滯的臉上終歸是浮現了些許笑容…
因為這讓她想起一件往事…
……
那一年，洛盛種了一畝地的西瓜，另外又種了一畝地的草莓。
當時芸若靈是歡喜不已，因為這兩種水果她都愛吃，或者說隻要是師父種的，她都愛吃。
“你隻能選一樣。”可就在她準備大快朵頤時，洛盛卻微笑道，“你可以選擇草莓，師父能讓你吃到飽，但西瓜你就不能吃了。”
但如果選擇西瓜，那草莓她就碰都不能碰。
“師父…”芸若靈委屈的嘟起嘴巴，“你是不是還在怪靈兒？”
怪她上次把草莓給吃了個幹淨。
“師父是在教你。”洛盛寵溺的摸了摸愛徒的臉蛋，“世間萬物，存在取舍之道，你若想得到一樣東西，那就必須放棄一樣東西，反之同理。”
“就不能都要嗎？”芸若靈垂涎的看著兩種水果，“靈兒都喜歡吃啊。”
“貪得無厭，隻會讓自己自食惡果。”洛盛語重心長的說道，“有些東西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爭取一下也可能拿到。”
可爭取的過程和後果，或許並不是你想要和能夠接受的。
然而天真的芸若靈哪懂得這些所謂的大道理，她隻知道自己喜歡吃草莓，也喜歡吃西瓜，更喜歡師父洛盛。
所以那時候的她不顧師父的勸阻，兩種水果都吃了個過癮…
於是，當天晚上芸若靈不出意外的…拉稀了…
後來她才知道，洛盛在兩種水果上都上了一些藥，單獨吃沒問題，但一起吃，那就出大事了。
“知道錯了嗎？”洛盛看著床上臉蛋發青的愛徒，心疼又想笑，“跟你說了不能貪得無厭，你不聽。”
現在好了吧？一天上茅房的次數比一個星期加起來都多。
“師父…你…你欺負我…”芸若靈哭哭唧唧的埋怨道，“你…你欺負靈兒…”
“師父這是在教你做事。”洛盛看到愛徒如此虛弱，心中終是泛起不忍，“你在家裏，怎麼貪都無所謂，可出去呢？”
實力不夠還貪，那不是妥妥的挨錘麼？
當時的芸若靈哪裏聽得進這些，畢竟那時候她拉肚子拉得自己是誰都差點忘記了…
……
思緒回到現在，芸若靈露出了釋懷的笑容，眼角同時溢出淚水…
原來…原來師父早就教過我了…取舍之道…
她愛著師父，想擁有師父，這是她的貪。
而她之後做的所有事都是為了那神帝之位，為了自己能徹底擁有師父，為了自己能杜絕一切可能將師父從自己身邊搶走的風險，這同樣也是貪。
其實她早應該想明白，如果她真心想和師父在一起，或許可以嚐試著表露心意，即便最後失敗，也不代表不會成功。
但那時候的她因為父母的事情，心裏生出了扭曲的心態，認為哪怕隻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自己都可能會失去洛盛。
所以她選擇了一個最極端的路，成為神帝，殺死一切和洛盛有關的人，顛覆凡間男權，阻斷師父的一切後路，直至她坐擁神帝…
現在想來，或許芸若靈從殺死那隻兔子的時候她就錯了…
那不是愛，那是病態的喜歡…
芸若靈沉默片刻，素手一揮，斬斷了軒轅爍身上的鎖鏈。
“你…”軒轅爍驚詫不已，“你這是幹什麼？”
良心發現？孝心泛濫？
芸若靈沒有回答她，隻是麵帶微笑的轉身離開了這個地牢…
……
再次回到歸墟之湮，芸若靈已沒了之前的呆滯和茫然，又的隻是釋懷一切的笑容與輕鬆…
“師父，你在我身體裏留下這一魂二魄，也是為了教靈兒這取舍之道麼？”芸若靈眼角泛紅，柔聲開口，“還是說…你是想教靈兒懂得放下呢？”
如果是前者，芸若靈做到了，她明白了這取舍的道理，神帝之位或許是能保證沒人能從她身邊搶走師父，但這其中的過程和造成的後果不是她可以承受的。
也許那時候她舍棄掉這神帝之位，不去動師父所關心的那些人，那她可能真的可以和師父在一起。
但如果是後者…
“對不起…師父…”芸若靈向前踏出一步，“靈兒…做不到…”
她做不到放下洛盛，她無法活在沒有師父的世界裏。
隨著另一隻腳抬起，芸若靈墜入了那幽暗的漩渦之中…
師父，靈兒如今已經知錯了，雖然已經晚了…
但靈兒不悔能成為師父的徒兒，若有來世，靈兒定要聽從師父教誨，遵循取舍之道，懂得嚐試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