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過年也就剩下七天了。
離洪武元年也就七天了。大周在不久前公布了新一年的年號。
離當初傲雪山莊被焚也過去了七個年頭了。
七年來世事滄桑,天下大變。
這場斷斷續續持續了一個多月的雪總算停了,天已放晴,萬裏長空如洗。
傲雪山莊,歸劍池邊。
以前的雪三就仿佛是一張繃緊的弓,傲雪山莊的血仇,家族的榮耀,正道的輝煌......把他壓得喘不過氣。
阿沐的離開和對南宮歡的投懷送抱,雖然表麵平靜,但是總是心內的一道深深的傷痕。不想想起不願想起。
雪花的香消玉殞,雖然未實際經曆,但是和自己打罵十五年的妹妹就這樣悄無聲息地走了,他也隻能事後來追思,那痛隱隱的,無處訴說。
南宮歡指使上一代烏木道長殺死姥爺風無音,因為南宮歡對神州的利害關係,又無法下狠心。
自己的父親和傲雪山莊竟然毀在疼愛自己的二伯手上。
而二伯竟然以身贖罪。
自己的義兄弟竟然是二伯的兒子,卻七約相對......
種種打擊下,如緊繃的弓的雪三在風城和雪城的酒館、窯子中徹底放棄了自己的防線,瞬間頹廢。
若不是風子的那幾句話,自己怕如今早就在傷痛內疚中倒斃陰溝了。
現在的雪三,傷痛還是傷痛,但是心卻開闊了起來,唯對風子愧疚和自責。
武道追求本就是心法第一,如今的雪三心魔盡去,自然可以隨意施展漫天雪地,招數內斂含蓄中有隱含張狂,煉虛合道融彙天地真息,一吐一納中,自然生生不息。
簡簡單單的一劍中融天地至理,無我無劍,無始無終......
隨意揮灑中,就看到了風子帶著一狼一狗緩緩走上石階,走向他。
風子嘴角還是那樣微笑上揚著,腰間兩柄劍,寒霜和天尼邪劍。那喚作黑子的白狼黑狗見了雪三也親熱地上前嗅著。
“我來早了!”風子走近抱了一下雪三,雪三哽咽地點點頭。
“是,你來早了九個多月。來早了兩百六十二天。”雪三竟收起哽咽,嘴角也有了笑意。
如果仔細看過去,兩人身高相仿,風子較瘦削,但是眉眼間兩人卻頗相似,一樣的劍眉橫擱,高直的鼻梁,嘴角上翹中的笑意,隻是風子的臉頰的刀傷讓這笑意更深。
是的,兩人的爹本來就是親兄弟,兩人的娘本來就是親姐妹。
“來早了不好麼?”風子繼續笑著。
“不好!”
“咦?為何?你怕敗於我劍下?”
“埋下的幾壇好酒,要九個月後喝來才最夠味!”雪三也笑著。
“哈哈!”兩人大笑,手握在一起,什麼父仇血恨,在兄弟情義下變得淡然,死者長已矣,活著,笑著才是能握在手裏的,珍貴的東西。
“你等等......”說完雪三就搬開歸劍池旁的一塊石頭,用傲雪劍挖著石下的泥土,天下名器傲雪劍這時候也不比一個鐵鍁好用多少,傲雪劍上曾經被摳下來的寶石自然也沒有再鑲嵌回去,劍就是劍,劍是拿來用的,不是拿來欣賞的,雪三也懂得了這個道理。
雪三也不管潔白的衣衫沾滿黃土,也不過一盞茶功夫,雪三從挖的土坑中抱出了兩個酒壇。
拍開泥封,酒香就散滿山頭,遞給風子,自己也隨手拍開了另外一壇。
笑眼相對,兩個酒壇碰在一起,“幹!”
“你想得還真周到!”風子打趣雪三。
“有絕世武功怎麼少得了好酒。”
風子也不答話,狂飲一大口......
雪三搖搖頭也舉壇狂飲,
月上東天...
地上已經躺滿了七八個酒壇.....
雪三高歌,“青天有月來幾時,我今停杯一問之...”
風子自然也毫不遜色,“仗劍尊酒,哭語問誰......”
兩人搖搖晃晃得還要碰壇,卻都滾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