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我記事開始,隻要到了我生日那晚,爺爺就會讓我跪在院子裏,對著院門每隔一個小時磕一次頭。
每次接近淩晨,從院門外就會傳來一陣淩亂的腳步,這個時候,守在我身邊的爺爺會異常緊張,直到門外傳來一陣嘶啞的貓叫聲,爺爺才會如獲大赦般舒一口氣,然後打開院門,畢恭畢敬把一隻渾身漆黑的野貓請進來。
那隻野貓隻有在我生日當天才會出現,有時滿身血漬,有時瘸著條腿。
等到野貓一瘸一拐蹲在我身前,爺爺會用小刀割破我的手指,把擠出來的血喂給野貓。
說來也奇怪,不管野貓受多嚴重的傷,隻要喝了我的血,就會精神抖擻的跳上牆頭,頭也不回的消失在夜色裏。
那場麵讓我一度懷疑自己的血堪比靈丹妙藥,隻要看到有受傷的小動物,就會聖母心大泛濫,逮住一隻強行把血喂給它們,可這些小動物非但沒有好起來,反而因為我的折騰傷的更嚴重了。
我曾問過爺爺為什麼要用我的血喂給野貓,爺爺隻是說他幫我算過命,我命中有場大劫,隻有讓野貓嗜血,才可以把我的大劫帶走。
爺爺在附近村子做著主持喪葬的行當,精通風水陰陽,我對此也稍有涉獵。
大學畢業後,我一時半會兒找不到合適的工作,又眼瞅著馬上到了生日,為了不耽擱給野貓喂血,便早早回到老家。
偏巧不巧村裏有個被燒死的老漢,爺爺一直都早出晚歸,操辦著老漢的喪葬。
要說這老漢死的蹊蹺,據說是從寡婦家的煙囪被扒拉出來的,那慘樣都快趕上烤豬了,嚇得小寡婦嚶嚶直哭。
最後村裏麵幾個福爾摩斯一合計,得嘞,敢情是老漢偷摸摸溜到寡婦屋頂,一個不留神栽人家煙囪裏麵了。
按鄉下風俗來講,這種橫死的人不能正常投胎,必須得逮著個替身才行,加上老漢是在獵豔的道路上一命嗚呼的,村裏人擔心被這個老色痞給逮住了,除了不得不去參加喪葬的,基本都跟躲瘟神一樣呆在家裏。
我是個熟讀馬克思列寧主義思想的大學生,理應對這種事情不相信,可因為自小見慣不少稀奇古怪的事情,我又不能不信。
總之我是個非常很矛盾的人,但對於橫死之人逮替身這種說法,我是不屑理會,人死球朝天,不死萬萬年,要是真點兒背被逮住了,那死後變成鬼大家夥見麵,就看誰先不尷尬了。
本以為我可以順利熬過野貓嗜血後離開,可我怎麼也沒想到,我這個會扶老太太過馬路,更是會給殘疾人讓座的三好青年,竟然會牽扯到這件事情內,更是做起了和死人打交道的活計。
那幾天我在家閑著沒事兒,每天都會睡到自然醒。
那天外麵飄著零星細雨,我蒙著被子呼呼大睡,迷迷糊糊聽到爺爺推門進來,拍著我的肩膀說他把午飯放在桌上,讓我趁熱吃了。
我睡得正香就隨口應了下來,等爺爺走後,我還想繼續睡覺,可桌上飄來一股子肉香味兒讓我肚子抗議起來。
老話說的好,要想睡好覺,就得吃飽飯,為了有充足的體力繼續睡覺,我頂著一雙腫眼泡剛爬起身,可雙腿一軟差點摔倒。
足足睡了一宿半天,理應精神抖擻才是,但腦子卻昏昏沉沉,就像塞了團漿糊一樣。
不過看到桌上擱著爺爺端給我的一大碗鹵肉,我也沒再多想,這碗鹵肉堆得跟小山一樣,都快溢出來了,看得我口水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