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婉做了一個夢。
她躺在床上大汗淋漓的醒來,望著有些光亮的天花板發怔。
她夢到閆弈,是一個麵容有點久到模糊的人,她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自己的夢裏。換句話來說,早些年這人一直在夢裏反反複複提醒她那些過往,她掙紮過,痛苦過,最後丟下了,慢慢也就忘記了。
是一個即使麵容模糊,但名字永遠不會忘的人。他尖酸刻薄的話也好,溫柔體貼的目光也罷,無論哪一樣,回憶起來都很破壞今天的心情。
他代表著張婉已經逝去的青春學涯最純真那幾年。
也是最狼狽的那段時光。
張婉長長呼出一口氣,點開手機發現不過五點,想睡又怕再次入夢。輾轉幾次,還是敵不過沉沉的睡意,再次入眠。
張婉今年大三,平平無奇的學校,經濟類的專業。對於無甚天賦的她來說,已經是當年選擇文科結局較好的幾人之一。小縣城出身,獨生女,家裏雖車房皆具但父母也不過工薪階層。十萬出頭的負債,爺爺奶奶健在,和大多數人一樣平平淡淡的一生。
可惜她對自己不夠狠心,不然還能再拚一拚。這是張婉媽媽常掛在嘴邊的遺憾。
張婉考上大學後,終得自由。大一那年,初入學盼著重新開始生活、社交,甚至以此作為人生新起點。可惜身體不爭氣,高三猛猛折騰一年後,大一病灶突發,因著胃病常常一周一周的請假,一來二去也錯過了與舍友的熱情初識期,最後另外一個同她性情較為相投也不善社交的女孩結成了一對。也算來來去去有個伴。
之後又遇疫情,學校遣返回家,網課一上就是徹底的放飛自我。就此,大一結束,張婉迷茫,歲決定自己不能就此墮落,開始半工半讀,周末找了份校內兼職,雖然也沒賺到多少錢,也算是充實了自己,安心不少。
可能高中三年的日子過於苦,大學的生活讓張婉覺得宛若天堂。人與人之間有分寸有距離,不必過於親密,也終於沒有每日山一般的壓力壓在身上,沒有控製,即使也沒有關心。
這就夠了。
高考前,疫情已然露出可怖情勢。學校強製學生住宿,文科班又多齟齬。孤立、冷漠、站隊隱藏在一片平和形勢之下。8人一間的簡陋宿舍,夜晚一點時除了未完成的作業還有各種輿論亂飛。休息不好,又常常低頭寫作業,讓張婉遙遙領先同齡人患上頸椎病。考前一個月父親又突然重病,家裏一時也騰不出精力照顧張婉。高考前四天,張婉燙傷手,偏偏是右手,那晚燒水又偏偏水壺的把兒偏著,塑膠易溶,粘到張婉手上,中指灼出鵪鶉蛋般大一個水泡。
真是造化弄人。高考時張婉看著手上還未下去的水泡,一握筆就止不住的痛。多少卸了心氣吧。張婉這樣想。但再如何,她的高中生涯總算結束了。
三年,算不得幸福。也算不得快樂。
這其中多少磨難多少難過,隻有她自己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