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
林念卿茫然的重複著這個字,慘然一笑:“我們能逃去哪兒?梁國城破,父皇戰死……我們能逃去哪兒?”
“父皇讓我好好活下去……”
林念卿輕聲道,如同自言自語一般:“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父王為著固守我大梁江山,保護我大梁臣民安危,不惜戰死沙場,我身為大梁的長公主,又怎麼能夠貪生怕死,一走了之!”
乍然聽聞父皇戰死的慘痛與惶恐,在這一刻,盡數褪去,林念卿知道眼下不是痛哭流涕的時候,吳國正在城外肆意的屠殺著大梁的臣民,她不能棄自己的子民於不顧!更不會讓父皇白白慘死於敵軍的鐵蹄之下!
她要去殺敵,她要親手將那些吳國的侵略者斬殺殆盡!
“我要去戰場上,親手將父皇的屍骨帶回來!我要讓吳國血債血償!”
心念既定,林念卿迫著自己冷靜了下來,吩咐道:“來人,將我的盔甲拿來,我要上陣殺敵……”
“公主……”
旁邊的宮人還欲待再勸,在觸到眼前女子堅定的眼神的一瞬,終究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因為他知道,他們的這位長公主殿下,有多麼的心誌堅定,隻要她決定了的事情,沒有什麼能夠動搖。
“奴才願追隨公主殿下,與公主殿下共進退。”
宮人跪倒在地,深深叩首。
“好。”
林念卿朗聲道。
宮人很快就將盔甲取了來,林念卿撫摸著這具父皇特意命人為她打造的盔甲,心頭頓時一澀,方想穿上身,眼前卻是突然一黑,許是先前激動過甚,林念卿一個眩暈,竟是站立不穩,頓時重重摔倒在地。
“公主殿下……”
身旁的宮人趕忙去扶。
膝蓋重重磕在地上,白皙細嫩的手掌被粗糙的地麵蹭破了道道血皮,林念卿卻仿佛絲毫感覺不到疼痛,她想站起來,雙腿卻像是灌了重鉛一樣,抖得根本站不起來……
林念卿有些無措的跌坐在地,眼前卻突然停下一雙軟靴和一雙精巧的繡鞋。
林念卿怔怔抬頭望去,看到來人的一瞬,眼淚忽然落了下來。
“阿寒……”
她喚那人的名字,她的駙馬,她的夫君。
她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委屈而焦切的拉著他的手,急急的道:“你去哪兒了?你可知道,父皇出事了……”
忍住喉頭哽咽,林念卿道:“眼下吳國兵臨城下,大肆屠戮我大梁的子民……駙馬,我們一起前去殺敵,為父皇報仇,好不好?”
她緊緊拽著他的衣袖,迫切的期待著他與她一起上陣殺敵。
川印寒卻沒有動,隻是冷冷看著她,目光森然而陌生。
林念卿呆呆望著他,不知所措的喚他:“阿寒……”
那一個“寒”字,含在舌尖尚未出口,她卻隻覺後背狠狠一疼,像是生生被人割裂了一般。
林念卿下意識的回過頭去,一瞬看清了身後的人——
“綰姿……”
她不能置信的看著那個手握尖刀的女子,她鋒利的刀刃上,尚沾著她背後的鮮血,一滴一滴,在滿是殺戮聲的雨夜裏,砸落地麵,甚至蓋過了殿外宮人瀕死的慘叫聲。
然後,林念卿眼睜睜的看到她的駙馬,她的夫君走向了那個方才毫不留情砍了自己一刀的女子身旁……走到了她的親妹妹林綰姿的身旁。
“你們……”
林念卿張了張嘴,卻隻發出低沉暗啞的聲音,喉嚨苦澀,什麼話都說不出來,林綰姿的那一刀,仿佛砍的不是她的後背,而是她的喉嚨。
她怔怔的望著麵前親密依偎在一起的夫君和妹妹,一瞬隻覺最荒誕的噩夢也不過如此。
她甚至覺得,自己是瘋了,才看到這一切。
是幻覺嗎?
可是為什麼她的後背是如此的疼?她的手上沾染的自己的血,又是這樣的滾燙?
她茫然的看著一身墨色錦衣的男人和一襲婉麗輕紗的女子,火光下,他二人郎才女貌,真真一對璧人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