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向著小龍村飛馳而去,一路上帶起漫天沙塵。馬車後麵的隊伍裏,夏琳與隨從策馬飛馳,很快就超過了馬車。她的臉上布滿凝重,因為她知道,南城一帶臨近南荒,時常發生一些奇怪的事情,比如上次的神鳥火鳳事件,一天之內就有上百人慘死,而且都死在一個山穀中。這一次,指不定又發生了什麼大事。她,是國相的千金,在她眼前發生的事情,即使管不了,她也有責任去看看。
遙遙望去,小龍村的上空紅光一片,那不是一兩座房屋被燒著就能出現的慘象。看著那被映紅的天空,雲歌的眼睛濕潤了,那裏有他的家,有他最親最愛的人。
“駕!駕!駕!駕……”也許雲歌都不知道,他此時鞭策在馬的身上的頻率有多快,他的心中,已經不能說是熱鍋上的螞蟻,而是在油鍋中。一陣陣夾雜著腥味的風吹過,那風對於雲歌來說,不隻是風,而是斷腸風,它們的到來,意味著親人或者朋友的離開。
雲歌躍下馬車,不要命地向著家的方向奔去。夏琳手一揮,帶著隨從緊跟而上。小龍村中,哀嚎聲此起彼伏,聲嘶力竭。不用想,失去親人的不隻是一家人,難道整個村都遭受了厄運?夏琳跟在雲歌身後,警惕地掃視四周,她的臉上一臉疑慮:“這個村子地處山野,有什麼東西值得爭奪的呢?誰會跑到這裏來對這些並不是修者的平民下毒手?這一帶沒有聽說有強盜啊!”
“娘!小野!”一個隨從一把抱住就要衝進火海的雲歌。雲歌奮力掙脫而去,衝進熊熊燃燒的大火中。火焰灼燒著他的全身,奇異的是並沒有將他燒傷。雲歌此時並沒有注意自己身體的狀況,隻是奮不顧身地尋找娘親與哥哥的蹤影。
衝進木屋的雲歌,一下就呆住了,他搖晃著頭,老半天才冒出一個字:“不!”雲歌衝向裏屋,撲向一具女人的屍體,這具女人屍體的臉已經被亂刀剁碎,血肉模糊。雲歌用他身上的衣服不停地怕打著屍體上火苗。“娘!你怎麼了?娘?你起來啊娘,娘!我的娘,是誰殺了你啊!我的娘!”雲歌撲在屍體上大聲地哭喊著,他的聲音很快沙啞,留在女人屍體上的淚水就連木屋內的火也無法竄上女人的身上。雲歌撫摸著女人已經不再是臉的臉,就像摸著一灘稀泥,他的心,像被千萬把刀子割著。
“娘!娘!我的娘啊!”雲歌仰天大喊:“娘啊!”聲嘶力竭,直上雲空,本來晴朗的天空也在瞬間陰沉下來,貌似要下雨一般。“轟”,木屋坍塌,一根橫梁被火燒斷砸向雲歌,眼看著就要砸中他的頭,如果在這樣的情況下他被橫梁壓住,那麼無論他的身體如何抗火,也會在一番掙紮中被大火燒灼的遍體鱗傷。“嗨!”一聲嬌喝,砸向雲歌的橫梁被踢飛在一邊,接著是一塊濕布蓋在雲歌的頭上。
雲歌呆呆地撫摸著女子的屍體,摸她的手,摸她的臉,眼淚像屋簷的水,一滴接著一滴滑落。尼燕看著眼前這具血肉模糊的女屍,也忍不住用手捂住臉,尼燕泣道:“雲歌小弟,你娘已經去了,不會活過來了,讓她安心走吧,我們得趕快出去,不然木屋就要塌了!”雲歌推開尼燕,掀開濕布,撲在女人的屍體上,哭喊道:“我不走,不走,我不走……我要看著娘!”看到傷心欲絕的雲歌,尼燕不免聯想到自己也同樣悲慘的身世,當下抱住悲痛中的雲歌,哭著道:“雲歌弟弟,算姐姐求你了,你娘不會活過來了,你得活著為她報仇,你得活著!”“報仇?為娘報仇?”雲歌疑問地看著尼燕,尼燕點點頭,道:“這些壞蛋太殘忍,殺人還要毀容,你一定要殺光他們為你娘報仇!”
雲歌的眼中凶光畢現,再次摸了摸如同稀泥一般的女屍的臉,厲聲道:“這些混蛋,我要你們百倍償還!”雲歌掃視了一眼木屋,急道:“弟弟呢,怎麼沒有發現小野?”尼燕見雲歌四下尋找,眼見木屋就要塌了,忙安慰道:“你弟弟一定逃脫了,他會沒有事的,雲歌弟弟,我們得出去了!”沒有尋找到雲野,雲歌跪在女人的屍體邊,道:“娘,娘……孩兒不孝!我一定會找到弟弟的,我們會給你報仇,一定!”
雲歌抬起頭,看著那張他睡了十來年的木床在火中漸漸散架,那張床上,有他的童年,還有他和哥哥曾經的歡笑。旁邊是娘的床,還有那座小土灶,此刻全都湮沒在大火中。這個家,隨著娘去了,隨著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