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隻覺得眼前一亮,仔細一看,是緋紅色的繡鞋,名貴蜀錦縫製的鞋麵上繡了幾簇綻放的梨花,花朵很精致逼真,仿佛隻要暖風一吹,那枝頭的片片梨花就有如飛雪一般,翩翩飄落。她越看越是歡喜,簡直愛不釋手了,“啊,這麼漂亮的鞋子,女兒還從來沒見別人穿過呢,是家家您做的嗎?”
皇後微笑著點了點頭,然後伸手取過繡鞋,給女兒套在腳上,邊套邊說:“你最近越長越快了,個子高了,腳自然就大了。家家看你現在的鞋子過不了多久就要小得不能穿,就給你再做幾雙大一些的。這不,現在是第一雙,你試試看看合適不……哎,還是大了不少。”說著,她用手指伸進鞋子和女兒的後腳跟之間比量著,“足足能伸進兩根手指,現在肯定不能穿。”
牧雲卻絲毫不以為意,她小心翼翼地撫摸著上麵的繡花,好像生怕弄壞了它一樣。“不能穿也沒什麼,這麼漂亮的鞋子萬一穿髒穿舊了才叫可惜呢,女兒要好好地保護著它,哪裏舍得穿在腳上啊。”
她被女兒天真浪漫的模樣逗得心情轉好了許多,於是伸過手來,將女兒攬入懷中,慈愛地摩挲著她柔軟的頭發和細嫩的皮膚。這麼可愛的孩子,像花兒一樣地討人喜歡,要是能永遠地留下,長伴膝下該有多好?
正惆悵間,女兒忽然仰起小臉來,問道:“家家,您說,女兒能不能嫁給一個對女兒好,就像您一樣,經常這樣摟著女兒,用這樣溫暖的眼神看著女兒的男人呢?女兒不要像父皇那樣的,一個月才來這裏兩三次,女兒都撈不著和他說上幾句話,就給匆匆打發走了的男人。”
聽了她的話,皇後在一瞬間陷入了惆悵,心中泛起陣陣潮汐——當然她剛剛嫁入皇宮時,何嚐不是萬千寵愛係一身,從此君王不早朝的?可再怎麼溫柔賢惠,知書達理,貌美如花,又能固寵幾時?自從她生下女兒兩三個月,皇帝重新回來寵幸她那一夜之後,曾經屬於她的帝王寵愛,就在指縫間悄無聲息地溜走了。畢竟生育過的女人,無法和豆蔻一般嬌嫩的少女相比。男人啊,永遠都是喜新厭舊的薄情郎,又幾個能對女人始終如一的呢?
“家家,家家?”牧雲等了好一陣子,也不見母親說話,疑惑之下牽了牽母親的衣襟。
皇後從走神間驚醒,想到她要回答女兒的問題,不禁有些為難。可她想到這些深刻的道理,年幼的女兒怎麼可能明白,無奈之下隻好說了個善意的謊言,“我們雲兒是個有福氣的姑娘,肯定能找到對她好一輩子的男人,永遠都像現在這麼快樂。”
牧雲聽了之後,一雙美麗純淨的眼睛笑得彎彎的,像窗外那彎漸漸西沉的新月,仿佛漫天的星辰,都為它而璀璨生輝。而她那雙淺淺的酒靨,猶如湖水橫波,投下一枚小小的石子,立即蕩漾出溫柔的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