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然瞧出了她的羞赧,更清楚她為什麼會這樣,就故意目光灼灼地盯著她,一言不發。她實在不敢再與他對視,慌忙轉過身去,以免被他看穿了心思。
趙源本來身上很痛,隻不過看著她一會兒淚眼婆娑的,一會兒又嗔怪薄怒的,模樣煞是可愛,看在眼裏,心裏麵都暖洋洋的,就像和煦的春風拂過,格外地愜意,身上的痛覺也就跟著稍稍減輕了些。
“那好,我不裝了,我說老實話還不成?真疼啊真疼啊,哎喲,哎喲……”他誇張地呻吟起來。
這一下居然可以輕易地騙得她心軟,她聽到聲音之後,趕忙轉過身來,很緊張地察看他的傷口,“看樣子血好像快要止住了,應該不至於有什麼大事,隻是這裏缺醫少藥的,萬一明後天開始爛了可怎麼得了?”
趙源暗暗偷笑,卻仍然煞有介事地從喉嚨裏發出痛苦的呻吟來,“唔,痛死我了,就算沒等爛死,就先要痛死了,啊,啊……你還愣著幹嘛,還不趕快給我揉揉?”
牧雲打量著他血肉模糊的後背,不知所措,“怎麼揉啊,一揉不就更疼了?我碰都不敢再碰了。”
他皺著眉,繼續哼哼著:“呃,那你不會用嘴巴吹一吹啊,現在後背上火燒火燎的難受死了,你趕緊給我吹吹。”
“哦,好。”她忙不迭地答應著,趕忙繞到旁邊,俯下身來,努力地吹氣,一點一點地,每一個傷處都不曾落下。
盡管吹氣並不能緩解他的疼痛,可他仍然欣慰不已,一時間禁不住走神,幻想起了一幅極美麗的畫卷——夕陽下,小溪邊,她蹲在岸邊洗衣服,而他則抱了個繈褓裏的孩子逗弄。不一會兒功夫,他的衣襟就突然濕漉漉了,原來孩子尿在他身上了。他哎呀呀地叫著,她趕忙過來抱起孩子換尿布去了,對他毫不理睬。他委屈地問,為什麼不管我,我的衣服也沾上尿了。她就沒好氣地嗔怪道,活該,誰叫你自己笨的!要麼就自己洗,要麼就穿著回家找你家家給洗去……
臆想中,他分了神,一度忘記了眼下的處境,居然不知不覺地笑出聲來,“嗬嗬,嗬嗬嗬……”
“哦,原來你在騙我。”牧雲已經累得腮梆子酸疼了,沒想到他這個沒心沒肺的居然在那邊偷笑出聲了,她頓時感到被愚弄了。說罷,她看到他傷口裏仍有不少小小的沙粒,就直接用指甲尖一挑,馬上出來一粒,同時也帶出一個小小的血珠來。他突然這麼一個吃痛,笑聲不得不中止了。
“哎呀呀,你這個幹嘛啊,怎麼不打聲招呼,嘶……”
她並不停手,揀起一根細長的,堅硬的篾條,繼續給他清理傷口裏的沙子,這一次不再手軟,每一下都是又快又準,不但穩當了許多,成功率也大大增加,幾乎每一下都能準確地挑出一粒沙子來。
他緊緊地抓著床沿,指甲都快掐進去了,現在他除了嘶嘶地抽著冷氣,再沒有任何力氣和精力來和她調侃了。
好不容易清理幹淨了,牧雲坐下來休息,隻見他已經痛得咬破下唇,滿頭大汗了,這一次的虛弱可絕對不是裝出來了。她很快就心軟了,主動問道:“對了,你怎麼會出現在城裏,還剛好遇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