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如水,白駒過隙,轉眼間,就過去了三年。

牧雲入宮不久就後悔了,因為她並沒有找到自己的母親,四處打聽也沒有任何消息。偏偏這朱門九重門九閨,就算燕子飛入宮中,都要被禁錮起來,再也無法飛翔,她就更無法輕易出宮了。

她懷疑慕容英娥是故意騙她,可問題是,自己並不是什麼人才,沒有什麼過人之處,她為什麼要千方百計地騙自己入宮呢?這一點上怎麼想也想不通。如果慕容英娥對她沒有惡意的話,那麼很可能是她自己也被騙了,這個說謊者就是慕容盛。這個老奸巨猾的權臣,肯以真心待人才怪,包括對自己的家人,也是能騙就騙的。

在她的觀察下,慕容英娥是個極其厲害的角色。元子攸在立她為後之前,已經有了五六個妃嬪之類的小妾,可她一到來,這些人紛紛都落了馬,淪為宮廷怨婦。倒也不是因為她格外受寵,而是她手腕高明,氣勢淩人,加上背後有個極有權勢的父親撐腰,沒有任何人敢不自量力地和她爭鬥。她很快就完完全全地掌握了整個後宮,成了這裏說一不二的女主人。

至於傀儡皇帝,對她這個曾經的弟媳難免會心懷芥蒂,一直不願意碰她。包括新婚之夜,都是分床而眠。平日裏相見,僅僅保持禮貌而已,並無任何親昵姿態。

慕容英娥是個很聰明很理智的女人,她並不因此而慍怒,更不會因此而當麵刁難和抱怨這個她打心眼兒裏瞧不起的皇帝,而是一直保持著雍容大度的皇後姿態,和他相敬如賓。至於皇帝每日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她都利用各種耳目,嚴密地控製起來,利用這種近在咫尺的監視,令他絲毫不敢輕舉妄動。

而牧雲,也成了這其中的耳目之一,她被皇後派去皇帝身邊伺候,凡是有個風吹草動,都要立即報告。這種差事,她非常厭惡,所以平日裏經常消極怠工,極少去履行自己的差使。相反,她對於處處都被慕容家所掣肘,日子過得非常窩囊的皇帝很是同情。久而久之,她這種態度也被皇帝所覺察,於是,對她的防範和警惕就稍稍地淡卻了,偶爾也會主動地和她說幾句話。

這幾年間,牧雲又斷斷續續地見過慕容盛不下數十次,一般是皇家宴會和圍場上見到的。

慕容盛這幾年來偶爾征戰,不過也沒有什麼大的戰事了,閑暇下來,整天和一幫子文臣在朝中處理政務,久而久之難免技癢。也不知道是出於炫耀或者嘲諷的心理,他常常主動邀請皇帝一起在西林園大設宴席,騎馬射箭為樂。

在這個同時他還叫皇後女兒也在場觀看,把當年在河陰漏網未殺的王公和女眷們也共聚一處一起喝酒賞藝。每見到皇帝射中箭靶,他就起身邊舞邊叫,周圍的親信大臣,將領侍衛們也隨之盤旋起舞,公主嬪妃們迫於淫威也不得不舉臂歡呼。實際上,此時的魏國宗室已經漢化極深,內心深處極其厭惡他這套胡人的把戲。但身為線中木偶,隻能對他惟命是從。酒酣耳熱之時,慕容盛又要和跟著他從家鄉一並出來打天下的親信將領們聚在一起,盤腿坐地高唱家鄉胡曲。期間和這些人勾肩搭背,唱歌跳舞,著實是胡作非為,不堪入目。

這一次正逢初春,牧雲陪同皇後出席宴會時,意外地看到了一個有幾分熟悉的麵孔,略一辨認,就認出來了,此人是她三年未曾再見的趙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