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清晨,天空中陰霾密布,似乎又要下雪了,深宮中一片寂靜。在皇帝的寢宮裏值夜的牧雲正倚靠著門框打盹,忽然聽到室內有一陣輕微的異響,緊接著,就是“啊!”地一聲驚叫。
她立即睜開眼睛,起身向室內奔去,然後隔著低垂的床幃問道:“陛下,您這是怎麼了,是不是龍體不適?”
一隻手從裏麵伸了出來,掀開繡著龍鳳雲紋的帳簾,緊接著,驚魂未定的皇帝坐起身來,大口大口地喘息著,滿眼驚慌之色。牧雲注意到,他的額頭上沁滿了汗水,似乎嚇得不輕。
這些日子來,關於太原王要廢帝篡位的謠言越來越多,愈演愈烈,甚至連久居深宮的她也略有耳聞。在這種謠言的影響下,皇帝變得越來越緊張,整日都是愁眉不展,坐立不安的,還頻頻地召見一些大臣,摒退左右,不知道秘密地商議著什麼。她猜想,這應該是在商議著如何對付慕容盛,皇帝不想坐以待斃。
按理說,慕容英娥派她在這裏監視皇帝,就是為了防止這個。可是她表麵上答應著,實際上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想看看皇帝和他的那班忠心臣子們究竟能謀出什麼大事來。說實話,兩虎相爭必有一傷,她寧願傷的是那個飛揚跋扈、不可一世的慕容盛,而不是這個善良老實,老是被慕容盛欺負的傀儡皇帝。因此,她明明知道皇帝最近在秘密地活動著什麼,卻一直裝作不知,並沒有報告給正在安胎,極少出門的皇後知道。
“陛下是不是做噩夢了?”她連忙找來帕子,給皇帝擦拭著額頭上的冷汗。
元子攸點點頭,接過她手裏的帕子,自己胡亂地給自己擦拭著,手似乎在微微顫抖,顯然頗為緊張。
“什麼夢這麼可怕,令陛下如此?”她疑惑著問道。皇帝的脾氣很好,平日裏基本沒什麼架子,偶爾也和她說說閑話,因此時間長了,她和他說話就沒有那麼拘謹小心了。
元子攸在她的伺候下更換了被汗水浸透的褻衣,這才心有餘悸地說道:“朕剛才做了個很嚇人的夢,夢見朕自己親手持刀,砍落了自己的手指,十根手指全部砍落了……血淋淋地,掉落了一地,滾得四周都是,傷口處還在大量地噴血,火辣辣地痛著,實在太可怕了……”
牧雲聽著他的描述,眼前似乎浮現出了那樣的畫麵,仿佛感同身受。自從她那一年親手殺了人之後,她就經常會做各式各樣的噩夢,要麼她殺人,要麼她被殺,總之是慘不忍睹,猙獰可怖。因此,她對皇帝深感同情,就安慰了幾句:“陛下不要害怕,夢不是真的,往往和現實相反。您看看,您現在不是好好的嗎,毫發未損,一切都是好好的。”
“可是……”元子攸低頭看看自己的雙手,結結巴巴地說道:“真的好像,好像真的發生了一樣……還很疼,好像真的疼在自己身上。朕很害怕這個夢是不是在預兆著什麼,有人要謀害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