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門後,悄悄地望著他****著的後背,雖然眼下明月西沉,她無法看清他背上那整片整片的傷疤,可她猜想,也許現在他的心,受傷得比當年的皮肉傷要嚴重許多。
她害怕他因此而著涼,想勸他回來歇息,或者替他擦幹身體,披上衣裳。然而她猶豫良久,終究還是失去了這個勇氣,她不希望對上他冰冷的眼神,還有漫不經心的敷衍。躊躇再三,她終究還是回去了。
趙源走後,一連五六天都沒有過來。牧雲雖然每天都會想到他,可每次想起都是無法釋懷的恨意,她無法接受他的真實麵目,她不敢想象兩人的將來。故而,這幾日來她一直心煩意亂,愁眉不展。
這一天,院子裏突然來了兩個人,一個是半個多月沒有來的阿演,一個是婚宴當晚之後再也沒有見麵的阿汶。
“姊姊,姊姊!”一進門,阿演就歡快著跑過來,一頭紮進她的懷裏,兩隻胖乎乎的小手扯著她的衣襟,仰頭說道:“我好想姊姊啊,一天不見姊姊都惦念得很,可兄兄不讓我來。今天兄兄上朝去了,家家去寺廟燒香,我找二兄好一頓央求,二兄才帶我過來的。”
麵對他那純真清澈的眼睛,還有他稚嫩甜美的童音,她煩亂的心情立即有了明顯的好轉。她微笑著抱起阿演,拍了拍他的小屁股,喜孜孜地說道:“姊姊也想念你啊,你不來這裏,姊姊都快悶壞了。”
“那姊姊肯定喜歡我了,不然怎麼也會像我想念你一樣地想念我?”他嘰嘰喳喳地說著,順便湊到她近前,用柔嫩紅潤的小嘴唇在她的臉上好一頓親吻,熱情得讓她幾乎招架不過來。
牧雲一麵盡情地享受著阿演的殷勤獻吻,一麵在心中感慨,還是小孩子最好,沒有心事沒有偽裝,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隻有和純真無邪的小孩子在一起,才是最輕鬆愉快的。
好不容易高興起來,她抱著阿演在原地一連轉了好幾個圈子,直到他嚇得哇哇大叫了,這才將他放了下來。這時候,她恰好迎上了趙汶那雙幽深的黑眸。他的眸子裏,罕見地有了點感情色彩,似乎有些許欣慰的光芒在閃爍。
“啊,好暈啊,天在轉,地也晃個不停,姊姊你害得我真難受。”小阿演落在地上,卻仍然雙臂緊緊環住她的大腿不肯鬆手,而且還變本加厲地撒嬌,索性把麵孔也貼了上來,在她的腿上親昵地磨蹭著,活像一條正在賣力討好主人的小花狗。
見他這般眷戀自己,她很快就心軟了,隻好把他重新抱起,然後坐在葡萄架下的胡床(注:今天的馬紮。南北朝時還沒有正式的椅凳,隻有簡單的雛形,即胡床。)上,讓他趴在自己的膝蓋上嬉戲撒嬌。
“幸虧你把阿演帶來了,否則我還真是悶得發慌了,謝謝你。”牧雲眼望著趙汶,由衷地感謝道。
趙汶在她對麵坐了下來,憨厚地笑道:“嘿嘿,沒什麼,他那麼想來,一個勁兒地求我,我實在架不住了,不來也不行啊。你不必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