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趙汶並沒有習慣性地坐下來發呆,而是起身出了門。她以為他不會回來了,可是過了沒多久,他就帶了一個小小的匣子來了。打開匣子,裏麵有各式各樣的木工工具,隻不過都是袖珍型的,有鑿子有斧頭有鋸子,更多的是刻刀,從大到小什麼規格的都有。看這一匣子工具,就知道這個匠人該有多麼專業了。
牧雲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這些工具,看來這幾年過去,他在雕刻方麵的興趣不但沒有減淡,反而增加了。不過這樣也好,總比一直坐在那裏直著眼睛發呆要好些。
趙汶並沒有說話,在裏麵選擇了一塊圓柱形的小木頭,然後將胡床拎到靠近窗口的地方放下,借著這裏的光線,開始一點點地雕刻起來。
牧雲先是蹲在旁邊瞧著,他的手法很靈巧很嫻熟,漸漸地看到木頭有了雛形,似乎是個小人。這個時候,趙汶抬頭看了看她,目光很幽深,沒有什麼情緒表現。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她知道凡是他麵無表情,用這種眼神看人的時候,就是不希望杯別人打擾。於是,她自動自覺地站起身來,回到床上繼續繡花去了。
窗外的大雪一直紛紛揚揚地下著,落在窗紙上,發出沙沙的聲音來。雖然聲音很輕微,但在寂靜無聲的環境中,顯得格外清晰。火盆很溫暖,烘烤得室內溫暖如春,兩人各自忙活著手裏的事情,彼此之間不曾說過一句話。從下午到黃昏,從黃昏到入夜,她在他跟前點燃了好幾盞燈燭照明。這種環境是非常容易催人入睡的,她坐累了,就躺下來歇息,不知不覺間閉了眼睛,漸漸入睡了。
剛剛睡了沒多大一會兒,牧雲就突然覺得自己的臉上好像癢癢的,就像站在垂柳樹下,春風拂過,柳葉輕輕地摩挲著她的額頭和臉頰一樣。這感覺很愜意,可是過了一會兒,她的身體不由自主地略一痙攣,她一下子就驚醒了。
睜開眼睛時,趙汶正佇立在她的榻前,像個木頭樁子一樣。燭光從他背後映照過來,給他的輪廓籠罩上一層溫暖的光暈,他的麵孔隱入了黑暗之中,看著不甚清晰。
她先是抽了一口冷氣,隻覺得心撲騰撲騰地跳得厲害,第一反應先是看自己是否衣衫不整,被他看到些什麼。好在她雖脫了外衣,卻將被子蓋得嚴嚴實實,他應該看不到。
“呀,你這是幹嘛,一聲不響地在這裏一站,像扮鬼嚇人嗎?”她穩了穩神,坐起身來,披上外衣。
“給你。”
說罷,趙汶伸出手來,手心上躺了一個小小的木雕,大約四寸長短,銅錢粗細,雕得非常精致且繁複。這是個木雕小人,還是個盛裝的女子,它麵朝下,靜靜地躺在他的手掌上。能看得出來,她裳帶飄飛,裙袂輕逸,衣衫上的每一處線條和皺著都是非常流暢的,她還從未見過如此漂亮的木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