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有意,下官自然卻之不恭了。”
於是,兩人舉杯對飲,開始了談天說地,各自講述些趣事,聊得頗為投契。獨孤如願起初倒還清醒,奈何趙源風趣健談,極善言笑,不多時就成功地調動起了他的情緒,令他也跟著熱情高漲起來。這時候趙源又舉杯勸酒,他自是不再推辭,很爽快地喝了個底朝天。
他原本是個海量之人,很少喝醉,這一次架不住趙源的熱情,加上言語投機心情愉快,就不知不覺地喝多了。他並沒有注意到,趙源在他醉酒之後,不再像之前那樣每杯見底,而是每次隻淺嚐幾口,剩下的悄悄地倒入案下的地氈之上。
趙源漸漸把話題引到了他的家眷上麵,問道了他有幾個兒子幾個女兒,兒子們有沒有娶親,女兒們有沒有出嫁。
獨孤如願雖是個謹慎細心的人,可眼下酒精麻痹了神經,舌頭發僵,思路也不甚清晰了,自然失去了平日裏的警惕,照實一一回答。最後說到女兒,“下官的長女今年不滿十歲,已經訂了親,準備明年出閣。”
“哦,那這位東床快婿,是哪家的兒子?”
“行台左丞,夏州刺史宇文黑獺的長子宇文毓。”
“宇文黑獺,可是賀拔大行台麾下的那個宇文泰?”趙源聞聽之後,神色陡然一滯,很快又恢複了笑容,狀若好奇地問道。
他本不熟悉宇文泰,隻是兩年前第一次來鄴城時出席宴會,和宇文泰有一麵之緣,並沒有說過話。賀拔嶽是關西大行台,相當於關隴的土皇帝。要知道魏國現在隻有兩個大行台,一個是他自己,在朝中輔政;而賀拔嶽則割據三秦,自由程度和權力比他要大多了。宇文泰貌不驚人,城府深沉,眼下居然混成了關西行台中的第三號人物,不能不令他刮目相看。
獨孤如願和宇文泰的關係非常好,馬上就要成為親家公,見趙源發問,自然說了一番宇文泰的好處,譬如他如何善於統兵,如何嫻於治政,在軍隊中威信如何高……之類,雲雲。
說到後來,他又和趙源喝了兩杯,終於醉倒了,和周圍早已七倒八歪的眾將一樣,很快就呼呼大睡了。
趙源出了大殿先行返家。此時夜色已深,他來到書房,在廊簷下來回踱步,最後停下,神色凝重地注視著庭院裏的積雪。沉思良久之後,他拿定主意,進了書房坐下,開始研磨。
這時候,有人叩門進入,跪地問道:“郎君有何吩咐?”
“聽說賀拔嶽的部下宇文泰去了晉陽麵見大王,可有此事?”
“確有此事,小人是昨天接到這個訊息的,算起來此時已經到晉陽了。”
趙源點點頭,不再問話。他提筆蘸墨,在信紙上寫下,“黑獺堪比司馬、曹瞞之能,非久居人下者,父不可招徠任用之,亦不可放其歸之。望父見書之後即刻除之,稍有放縱,則日後必為心腹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