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理傷口的過程中,趙汶不敢看醫官手下的血腥狀況,隻得蹲身下來,緊張地望著哥哥,生怕他吃不消這樣的劇烈疼痛。“哥,你現在怎麼樣了,除了外傷,還有沒有別的事?我昨天下午過來打聽時,你還昏迷著,我快要擔心壞了。”

他緊緊地攥著褥單,蹙起的眉頭再也無法舒展開來了。可饒是如此,他仍然語氣輕快地回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從小到大經常挨揍,早已練就一副金剛不壞之身了。你說說,一般人挨上一百大板會怎麼樣?”

趙汶正望著他額頭上細密的汗珠發呆,哪裏有心情回答他的問題。

於是他努力地咧嘴笑了笑,自問自答道:“就算沒一命嗚呼,也要去掉半條命了。上次你才挨了五十板子,就趴了好幾天。現在你看看我,除了一點皮肉傷,根本沒什麼大事。要不然你剛才進來時候,怎麼會目瞪口呆的?怎麼樣,佩服吧?”

趙汶沉默片刻,然後言不由衷道:“佩服。”

他很清晰地望見,哥哥緊攥著褥單的手太過用力,關節很明顯地凸出了,皮膚接近透明,隱約能看到裏麵的骨骼和筋絡。他很快就汗流浹背了,仿佛自己的後背也在隱隱作痛,很難過。

趙源知他害怕,又知他不想離開,隻好努力堅持著和他說話,以分散彼此的注意力。“你不必為我擔心,從小到大咱們一直在一起,我是什麼樣的人,你最清楚……什麼大風大浪,九死一生的都過來了,還有什麼好怕的。你以後也要堅強著點,不要像現在這樣,動不動就哭,見點血就害怕……唔……”

說到這裏時,恰好醫官手中的小刀將他傷口邊緣的腐肉刮去,碰到了些尚且有生命力的地方,他實在忍不住了,從喉嚨裏發出一聲低沉的嘶吼。與此同時地,褥單被他一下子扯裂了。

趙汶頓時落下淚來,他一把抓住了趙源的手,哽咽道:“哥,我不爭氣,我忍不住……”

他的手心都掐破了,不過弟弟嚇成這副模樣,他隻好咬牙忍著,將臉轉向內側,生怕弟弟看到他痛苦扭曲的表情。過了好一會兒,漸漸能適應這樣強烈的痛楚了,他這才轉過臉來,看到趙汶臉上的淚水,他本想伸手給他擦擦的,無奈他自己的手上也滿是汗濕,隻好用撕裂了的褥單給弟弟擦了擦臉。

趙汶努力地忍了好幾次,才將勉強止住了淚水,顫抖著聲音道:“哥,你實在疼的話,就叫出來吧,看你這樣怪難受的。”

“沒事兒,就疼那一下子,現在好多了。”他粗重地喘了口氣,汗水滲到了眼眶裏,有點鹹澀的感覺,眨了眨眼睛,方才淡化了。他繼續說道:“我錯怪你了,上一次的事情,是我小心眼,想得太多了。雪中送炭,才能看到一個人的真心,以後我不會再那樣對你了……這一次,你肯定是苦苦哀求了兄兄,他才讓你帶人來這裏吧?其實你不用多害怕,他正在氣頭上,等過幾天消氣了,自然會放我出去的,他要是真打算殺我,這頓板子肯定要了我的命,怎麼會留我到現在?”

趙汶點點頭,仍然緊握著他的手,一刻也不肯鬆開。“嗯,我知道了。”

“為什麼去求情的是你,家家呢?她現在在幹什麼?”這個問題是趙源目前最為關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