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眾人隻是虛驚一場,最鎮定的反而是受傷的趙源,他連連擺手,中氣十足地說道:“我沒事,就是破了點油皮。”

“真的沒事?”

趙雍著實著急了,因為他看到兒子傷在要害,剛才刀刃過來的時候他倒也沒有如何地魂不附體,現在倒是出了一身冷汗。他不放心地拉開趙源沾滿鮮血的手,打量打量他脖子上的傷口,果然,傷得並不深,剛剛劃破表皮罷了,血流的速度也漸漸緩慢了,他這才鬆了口氣。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把我嚇壞了,真是……”他一麵慶幸著,一麵從袖子裏摸出個帕子來,給趙源敷在傷口上止血。

圍觀的眾人也個個如釋重負,七嘴八舌地說些寬慰的話,還有說世子是吉人天佑的,總之個個都是馬後炮,讓趙雍胸中憋了一口惡氣,怒火越燃越烈,不知道該朝誰發泄。

直到這時候,廳堂外麵的侍衛們方才趕到,恰好被趙雍當成了出氣筒。他親自擼起袖子來上陣,對他們一頓拳打腳踢,一麵打,一麵氣喘籲籲地罵道:“你們都是死人嗎?這邊打架了沒聽見?這麼半天,就算是烏龜爬也爬過來了,你們的腿都斷了嗎?幸虧不是刺客,要是刺客的話,隻怕本王有九條命也送掉了,現在就兩腿一伸死透了!養你們有什麼用,養條狗還會汪汪叫,還知道過來咬人呢!”

罵得差不多了,打也打累了,他的發泄起了點作用,不像剛才那麼憋悶了。於是,他又複啐了一口,“都給我滾蛋!下次再這樣就一個個宰了你們!”

眾侍衛戰戰兢兢地退下之後,趙雍端起酒杯來咕咚咕咚地灌了好幾口,嘴巴裏雖不渴了,但仍然餘怒未息。

一轉身,劉貴和高昂已經雙雙跪了下來,各自麵有慚色,自稱死罪,請趙雍殺他們。

趙雍雖然很想把這兩個惹禍精一人痛打一頓,剛才那麼一鬧,鬧得他顏麵全無,好端端的酒宴變成了打架鬥毆的市井街頭,遍地狼藉。要不是趙源奮不顧身地撲上來阻擋,說不定此時他已經結結實實地挨上一刀,現在是生是死也未可知。

隻不過,劉貴是他的大恩人大功臣,又是他在懷朔鎮貧賤之時的狐朋狗友,感情自然非同一般;而高昂則是武將之中他最為器重的,視若珍寶,就算用千軍萬馬來換,他都不會舍得。他平日裏和這些鮮卑貴戚們說話一貫用鮮卑語,但隻要高昂在場,他就刻意改換成漢語,以迎合高昂的習慣。

眼下,兩人都罪過不輕,可誰都不能輕易懲處,他著實犯了難,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眾目睽睽之下,氣氛格外尷尬。這時候,趙源放下帕子,主動出言解圍道:“兄兄不必動怒,兩位叔叔都是性情豪爽,不拘小節的人。適才喝了不少酒,著實醉得不輕了,酒後失儀,吵架動手也是在所難免的。這次雖然鬧得大了些,好在並沒有惹出什麼大禍來,所以兄兄略加薄懲就夠了,不必認真。”

劉貴和高昂各自愧疚不已,恨不得地上裂條縫隙來,好鑽進去躲避一下現在的尷尬。

趙雍終究還是沒有把火氣發泄出來,歎了口氣,道:“好啦,這一次就算啦,罰你們各自一年俸祿,下不為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