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錦,阿錦......”
躺在沙發上睡著了的阿錦緩緩睜開眼,“你回來啦。”說著抬手揉揉眼,“我怎麼睡著了?”
“你怎麼又在沙發上睡著了,都給你說過多少遍了,怎麼老是不聽話?”陸深溫柔責備,“頭發又沒吹幹?你身體本來就不好,要是又感冒了怎麼辦?快起來,我幫你吹吹。”說完俯身在她額頭落下輕柔的一吻,然後起身去浴室拿吹風。
等他拿了吹風出來,卻看見阿錦坐在沙發上愣了神。在她手裏,赤紅的魚骨梳,泛著妖冶的紅光。
陸深卻不以為意,隻當是燈光映襯的緣故。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溫和的笑著,問:“喜歡麼?”
阿錦愣愣的沒作回答,仿佛沒聽到他的話般,死死的盯著手中的魚骨梳,雙眼卻空洞無神。
見她沒有反應,陸深又喚了她兩聲:“阿錦,阿錦?”
阿錦這才回過神來,“嗯,怎麼了?”
陸深將她拉進懷裏,“怎麼又走神了?這梳子,喜歡麼?”
“嗯,喜歡。”
陸深笑得更加開心,“來,我幫你把頭發吹幹。”
“嗯。”
阿錦閉著眼感受著暖風吹拂臉頰的愜意,再次昏昏欲睡。迷糊間,隻覺頸間一疼,人頓時清醒了過來。
“對不起,對不起,弄疼你了嗎?”陸深心疼的道歉。
挽起長發,頸間赫然已冒出米粒般大小的血珠。
陸深低頭輕柔的吻去血珠,將頭深深埋在她的頸間,恨自己如此不小心,竟用梳子刺傷了她,“對不起,疼麼?”
阿錦將手搭上他的手,輕輕搖頭,“沒事。隻是被梳子劃了一下,又不會死......”
“死”字剛說出口,就被陸深捂住了嘴,“不要說,我不喜歡這個字。”
阿錦點頭,笑得有些無奈。
從小,她就體弱多病,是個藥罐子。小時候奶奶請人給她算了命,說她活不過二十歲。可現在她已經二十有二,不還是活得好好的嗎?
所以,生死之事,豈是人能說得準的?
“好了,我們睡覺吧,我困了。”
“好。”
陸深打橫將她抱回了臥室。
——***——
七月,夏荷娉婷。晨雨剛過,荷葉上露珠滾動,粉荷白荷嬌豔欲滴,隻望上一望,便叫人恨不得撲進去,再記不得夏日炎炎。
“漓水江上荷花香,小船搖晃采蓮忙。微雨過,未沾塵,采得露珠兒釀瓊漿。送給哥哥嚐一嚐哎,妹妹……”層層綠影深處傳來飄渺歌聲。
歌聲隱約不聞,荷花深處卻爆發出一陣脆生生的嬉笑聲,似乎采荷姑娘們正在嘲笑那位唱情歌的姑娘。
岸邊涼亭裏一書生模樣的男子,擱下手中畫筆,起身來到江邊。望著漓水江上那一川亭亭玉立的荷花,嗅著荷花的幽幽清香,聽得小曲兒,心已然醉倒。
不多時,荷葉分開,劃來一隻小船。船上坐了三個采蓮女,嬉笑著載著滿船荷葉荷花靠岸。三人都戴著遮陽竹笠,看不清麵目。兩個身上穿著采蓮女慣穿的藍底白碎花短襦,腰間一塊花圍兜係了纖纖細腰,別有種迷人風情。一個卻一身紅衣,格外顯眼。
靠了岸,三女卻未離開。一女拿出三隻粗瓷大碗,提起小爐上的瓦罐,倒出才用新鮮荷葉熬製的米粥,擺上一碟豆腐乳,三人說笑間開始準備吃早飯。
荷葉新粥飄來誘人的香氣,讓他不覺吞了吞口水。他貪圖晨雨後的清新,早早來了漓水江。沒吃早飯,已饑腸轆轆。見三位采荷女天真活潑,荷葉新粥飄香,忍不住上前一步笑道:“姑娘熬的好粥,引得在下垂涎,不知可否買碗粥喝。”
空中飄起銀玲般的笑聲,采荷女害羞的你推我攘。終於站起一位膽大的,拿了幾張荷葉並一枝粉色荷花放在岸邊,又倒了碗粥放在上麵。低了頭不敢多瞟他一眼,匆匆上了船。小舟一蕩又入荷田,那穿紅衣的膽大女子,這才抬了頭,燦笑著,大了聲音道:“公子請用!”
笑聲又起,他隱約聽到一句:“阿錦,他還真是個俊俏的公子……”
拿起那枝粉色荷花,上麵還沾著露水,他嗅了嗅,覺得真是個無比美好的清晨,禁不住也笑了起來。
——***——
陸深猛的醒轉過來,望著漆黑虛空,回想起夢中之境,不由低喃:“我怎麼做了這麼個奇怪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