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開處,裘哲的衣服濕淋淋地貼在身上,衣服上水意玲瓏的花反倒更加鮮活,她一頭烏黑的長發也濕漉漉的,讓人想起濕漉漉的花朵。可是她的臉色蒼白,還有她的眼睛,擔憂而著急,小小還沒有看到她如此失控過。陳盟跟在她後麵,也濕透了。
不用問,他們沒有找到樂朗。
她隻能沉默,樂朗一定以為她說了什麼。他無法麵對這樣的事實,這個時候才發現他仍然是個孩子。逃避,遠遠地逃開,不用麵對。
陳盟說:“不如你先休息,我送小小回去?”
裘哲看看外麵陰沉的夜色:“也好。別忘了把濕衣服換下來。”可是,她的臉色蒼白如紙,敏感而脆弱的她,因了愛情,已經全無防範。可是小小心中沒有憐憫,因為她憐憫了裘哲,她就是那個輸得傾家蕩產的人。
陳盟走過來,拉住她,他第一次如此用力地拖住她:“走!”他用眼神命令她。
剛一出大門,她死命掙開:“你幹什麼?”
“我倒要問你,你幹什麼?”
心虛地,她說:“我沒有幹什麼。”
他盯著她:“你和樂朗說了什麼?他怎麼會突然這樣子。”
“笑話,這個和我有什麼關係?難不成是他發現你愛上了裘哲?男人麼,終歸是要吃醋的。”她若無其事,心裏卻緊張。
他惡狠狠地抓住她:“吃醋的人,大概是你吧?對,我是不愛你了,我其實很早就不愛你了。我留戀的,無非是過去的感情而已,大學裏那段美好的時光。但是這個,和裘哲有什麼關係?你處心積慮地要破壞她手上的幸福。”
她無言以對,偏偏不願意屈服:“你絕對不會得到她的,你到頭來,還是為他人作嫁衣裳。”
他的眼中煥發奇異的光彩:“你懂得什麼是愛情?得不得到和愛情沒有關係。隻有你們這些不知道愛情的人,錯把占有當愛情!愛一個人,是希望她快樂,寧願她幸福,和得到與得不到沒有關係。你這自私的女人!”
他說得如此嫌惡,她激靈靈打個冷戰。夜色蒼茫中,心裏麵有個什麼地方碎掉了。
十
小小深一腳淺一腳地離開了那裏,兜兜轉轉不知道該到哪裏去,最後卻還是來到了柳原的住處。他開了門,替她換下濕透的衣衫,然後倒給她滿滿一杯紅酒:“喝點酒,去去寒。”她一飲而盡,猶自覺得心中空空蕩蕩,需要什麼來填補。他不做聲地又倒了一杯給她:“說說,發生了什麼事情?”
她才發現自己迫切地需要一份關懷,一份情意,哪怕是虛情假意也好。嗚嗚咽咽地,她將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說了出來。柳原的眼睛在鏡片後麵閃閃發光,他饒有興味地聽著,仿佛是在聽一個有趣的故事。她顧不上研究他的表情,她隻想把所有的一切都倒空,然後可以睡一覺,就當她做了一個夢,事如春夢了無痕,醒了就不會再如此彷徨。
說到後來,她眼皮開始沉重起來,一如她的嘴唇和舌頭。朦朧之中,她感覺柳原的手掌拍了拍她的麵頰:“不用急,我替你報仇。”她隱約覺得有什麼不妥,但是卻不願意追究。不論她怎樣不承認,她畢竟是柳原的女人,他再把她當作是玩物,也不能眼看著她吃虧。這麼想著,她就心滿意足地睡了過去。
隻是在夢中,她並不能消閑。裘哲的眼睛,樂朗的臉,大倪的威脅,還有陳盟厭惡的叱責,在夢中也不放過她。她好像覺得背負著巨大的壓力,身體不斷地下沉,仿佛墮入無底的深淵。在最後墜落的一霎那,她醒了,滿頭是細密的冷汗,窗外依然黑暗一片,時間還早。她摸索到枕頭底下找尋手機看時間,卻空無一物。轉頭一看,卻看到柳原一個人坐在黑暗裏,把玩著她的手機:“我竟不知道你的手機裏,藏著這樣香豔的視頻。”
他笑著,這笑容卻不是假的:“到底是我的人,懂得握有撒手鐧。我倒是想知道,裘哲看了這段視頻會怎樣?嘉霖若是知道了他心愛的人原來和他的表弟在一起又會怎樣?”他玩味著,仿佛快意地又補了一句:“若是樂朗知道這段視頻是從你這裏發給裘哲的,又會怎樣?”
她不錯眼珠地盯著他。原來自己來這裏,就是為了這個。她要找一個替她報仇的人,這個人必須和她一樣恨裘哲,或者是裘哲身邊的人,但是這個人遠比她強大,有手腕,更富有攻擊性和殺傷性。陳盟說的沒錯,她和柳原本來就是一丘之貉。她心裏想:“這可是你逼我的,撕破了臉,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他仿佛看懂了她卑劣的心理,把她攬入懷中,摩挲著她的頭發,像愛撫一個寵物:“不急,不急,都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何況你也不用等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