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 突圍(1 / 2)

驀地斜剌裏伸出一雙大掌,一手抱過薛珂,另一手將那一掌格開,順勢將薛珂插在西秦人胸膛上的匕首拔了下來,頓時鮮血汨汨而出,那西秦人滿臉恨意,喉嚨裏嗬嗬響了兩聲,向前走了幾步,晃了兩晃,終是倒地不起。

薛珂死裏逃生,隻嚇得麵無人色,抬頭一看,隻見眼前一張黎黑的大臉,濃眉大眼,鼻直口方,頰邊貉腮胡子直遮住了半邊臉,薛珂呆了一呆,隻覺得眼前這張粗豪的臉當真是美豔無比,頓時喜極而泣,抱住那人的脖子大哭道:“羅伯伯,你怎的沒死?我隻當你死了,白擔心了這半日!”

羅達見她喜得口無遮攔,又憐她受了半日驚嚇,卻終未墜薛家威名,當即拍了拍她的背算是撫慰,道:“兄弟們大多吃了那撮鳥的送的吃食,中了麻藥,少有幾個有事耽擱沒吃的,也被那廝派人殺了,我見寡不敵眾,索性裝作昏迷不醒,事後拿了解藥給兄弟們吃了,終是來遲,讓姑娘受驚了。”

說完放下薛珂,一揖到地,薛珂臉上眼淚未幹,側身讓到一旁,卻不受這個禮,隻見原先護衛留香苑的親衛五十多人將自己護在中間,城牆上的士卒們拿了刀槍,卻不敢迫近,羅達低聲道:“城內盡是王宋二人心腹,青函穀是保不住了,咱們趕緊出城要緊,以圖後策。”說完,護著薛珂下了城牆。隻見城牆下尚有十幾個魁梧親衛守著馬匹,還有一個綠衣少女,明眸晧齒,正是琥珀,一見到薛珂便飛奔而來,兩人緊緊抱在了一起。

此時宋清風已被部下救了下來。原來那枝箭不僅射中他的頭盔,竟是從他發髻中穿過,還是一枝鐵箭,不能從中砍斷,幾個人合力才拔了出來,難免扯動頭發,扯得頭皮生痛。他當著手下出了大醜,心中羞憤難當,偏偏射箭之人又是秦軍將領,瞧那身披掛,隻怕是西秦顯貴,無論如何是惹不起的,此時見薛珂等人下了城牆,煮熟的鴨子也能飛了,更是大怒難當,喝道:“放箭!放箭!看本官射不死他們。”

城上士卒當即彎弓搭箭,對準城下薛珂等人,羅達一提韁繩,越過薛珂,來到城牆腳下,對著城上士卒朗聲道:“小薛相公精忠報國戎馬半生,止有一女,諸位不一致對外也就罷了,如何反將弓箭對準忠良之後?秦人一旦入關,勢必生靈塗炭,諸位生於斯長於斯,真要背棄祖宗,奉外族為尊麼?”

青函穀許多將士都是本地青年,聽了羅達一番說詞,臉色都暗了下來,任宋清風幾番下令,手上白羽箭都是扣而不發。後來被逼得狠了,這才零零落落地射了幾箭,不到十步遠便掉了下來。宋清風展眼一看,羅達等一幹親衛帶著薛珂,早已去得遠了。

宋清風怒不可遏,與臉色陰沉的王子興對望了一眼,兩人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絕決的殺意。

斬草務必除根,留下後患無窮,此女絕不可留!

宋清風顧不得頭皮疼痛,幾步下了城牆,帶上貼身親衛隊,望著薛珂等人的去向追了過去。

薛珂帶著琥珀騎在她的坐騎———一匹桃花馬上,她一手緊緊摟住琥珀的纖腰,一手抓緊韁繩,緊隨羅達之後。此時她的心裏牽掛薛青,恨不能肋生雙翅,飛到西城門外察看薛青的安危,卻也知道自己若能安全脫險,便是給薛青最大的支持,薛青安住心神,也就多了幾分突圍的機會。

可理智歸理智,擔憂也不會因此而減少一分,真正是油煎髒腑,心痛難當!

堪堪走了三裏多地,隻見對麵行來一對步兵,各持火把,有如一條火龍,刀槍箭戟,甲胄分明。領頭的一聲也不吭,提了一把樸刀便殺了上來,後麵的士卒亦如潮水般湧來。

羅達勒住戰馬,回頭掃了一眼手下的親衛,冷聲道:“各位弟兄,此時咱們眼前不再是大燕的同袍,而是投降西秦韃子的偽軍,是敵軍!你們若是下不得手,今日咱們便陷死在青函穀裏。咱們性命是小,大小姐卻萬萬不容有失。否則他日咱們僥幸逃脫性命,哪有臉麵去見經略相公?哪有臉麵再見同袍兄弟?”

李貴清笑道:“大哥說的是。咱們男子漢大丈夫,死則死矣!戰死沙場乃當兵的本份,哪裏有這許多廢話。”

他們一共七十餘人,都是視死如歸的軍中勇士,聞言都大笑起來,齊聲呐喊。薛珂一時忘了害怕,也跟著大叫起來,拍馬一起衝了上去。這些人跟著薛青出身入死,什麼陣仗沒見過,自是渾然不怕。

琥珀緊緊抱住桃花馬的脖子,開始還睜大眼睛,隻見身邊的親衛手起刀落,狹窄的街道上血肉飛濺。腳下的青石板在火光下閃著水光,竟似血水洗過一般。馬蹄起落,踩在肢體不全的身體上,有的還未死透,慘呼連連。這哪裏還是白日青山秀水的青函穀,簡直就是人間地獄。

琥珀緊緊閉上眼睛,強忍著血腥氣帶來的陣陣嘔吐之意,咬牙一聲不吭。

幾十人一路行來殊為不易。羅達手持一把方天戟,象座鐵塔一般在前掃清道路。眼見夜色漸淡,東方露出玫瑰色的曙光,東門城樓已然在望。然而一夜激戰下來人困馬乏,薛珂在馬上望去,隻見黑壓壓的士卒湧了上來,有如蟲集蟻聚,源源不絕,短短三四裏路,硬是衝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