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5章 中秋節(下)(1 / 2)

長春宮內東暖閣裏,梅遠清已是臉帶倦意,芳聞服侍她洗漱後,抱了個小手爐半臥在床上,何夫人忙拿了兩個大迎枕墊在她背後,這才在床邊一張鋪了狐裘的椅子上坐下來。

一時凝翠進來,回話說蕭紫玉已經回宮,梅遠清這才歎了口氣,命她派幾個用心侍候的嬤嬤去景福宮,又去太醫院傳禦醫,蕭紫玉淋了這一聲雨,可別著了風寒才好。凝翠領命,正待轉身,梅遠清忙道:“回來!方才薛姑娘出去,應該正好碰到玉哥兒,兩人可說了什麼話沒有?”

凝翠遲疑道:“奴婢在廊下聽命,宮門口的事情並不清楚。隻聽宮門口的雙貴說,薛姑娘倒勸了王爺幾句,隻是王爺並不領情。”

梅遠清嗯了一聲,凝翠見她陰沉著臉,隻是望著大紅灑金的帳子發呆,站在門口一聲兒也不敢言語,倒是何夫人扯了扯女兒的袖子,梅遠清回過神來,看了凝翠一眼,淡聲道:“我這裏沒事兒了,你趕緊去辦吧。”凝翠如蒙大赦,急急地安排去了。

芳聞是個機靈人,見氣氛不對,又見何夫人的杯子空了,忙續了茶水,也悄悄退了下去,坐在殿門口外的小杌上做針線。

梅遠清這才看了何夫人一眼,淡然道:“母親,您有什麼話,趁我這會子有精神,趕緊說了吧。到了明日,可就不能說了。”

何夫人笑應了一聲,又垂頭喝了一口茶,把杯子輕輕放在小幾上,這才抬起眼,笑道:“今兒是八月十五,我帶著八娘巴巴來看你,方才當著外人的麵兒,你怎麼就急了?”

梅遠清輕輕一笑:“我怎麼就急了?方才在殿上不還誇八妹妹的針線好嗎?我這個做姐姐的,是怎麼也趕不上的。”

何夫人歎了口氣:“我的兒,你是娘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你在想什麼,娘心裏還不清楚?你是怕八娘進了東宮,奪了……”

話還未說完,隻聽咣啷一聲大響,梅遠清將手爐狠命向地上一摔,頓時摔成了兩半,裏麵炭火煙灰灑了一路。梅遠清一時間隻氣得渾身發抖,顫聲道:“八娘進宮八字還沒一撇呢,我有什麼可擔心的?倒是母親您,生怕我擋了八娘的道,讓她繡出這麼一件龍袍來,是要在殿下麵前顯她的賢良嗎?娘,我還沒死呢,您和父親就開始謀劃起後路來,也不想想蕭家是皇族,豈容你們擺布!八娘進宮這件事,你和爹爹說了不算,我說了也不算,還得殿下答應了才行!”一麵說,一麵哭起來,又一時岔了氣,伏在枕上好一陣咳嗽。

何夫人見她隻咳得滿臉通紅,不勝怯弱,忙上前將她一把摟住,也哭了,泣道:“我的兒,娘就是怕你受委曲,才想出這麼一出來。殿下子嗣單薄,和你成婚八年,隻有南安郡王一個兒子,還不是你親生的,又不和你親近。你一房專寵了八年,殿下連一房側妃都沒有,不知道有多少人看在眼裏恨在心裏,這難道是好事?他現在是太子,隻有你一個女人還可,將來若繼承了皇位,難道後.宮就空著,仍隻有你一個?就是殿下樂意,那些個大臣們還不樂意呢,他們哪一個不想把女兒往宮裏送?你沒個兒子可怎麼成啊!”

“八娘好歹是你姐妹,我讓人看過了,都說她是個宜生養的。她若生了兒子,你便抱過來撫養,你是正室她是側妃,她還能說個不字?這麼養大的孩子才跟你親!”

梅遠清使勁從何夫人懷裏掙出來,抬著一張滿是淚痕的臉,薄怒道:“為什麼要她生孩子我來養?我自己也能生!”

何夫人歎了口氣,拿過帕子輕輕擦著她臉上的淚水,良久才咬牙道:“女兒,這話若是在兩年前,誰若說這番話,娘就先給她幾棍子。可眼下,八年了……再說你八妹進了宮,也不妨你生養啊。娘這不是以防萬一嗎?”

何夫人見她情緒稍定,忙給她倒了一盞牛乳,服侍她喝下,又道:“再說你爹雖是個伯爵,倒底是個閑差,你這邊可再也不能出事了。”

梅遠清冷笑了一聲:“母親是嫌這個爵位太低了?還是國子監祭酒這個品級太低?母親掰著手指頭算一算,父親這八年來從七品下的國子監主簿到從三品的祭酒,究竟升了多少級!大哥如今是府陽提督學政,也是三品,難道父母親還有什麼不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