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長夏季1(1 / 1)

自序

這篇小說,起筆於四年前的仲夏。起初的本意是送給她做生日禮物。一位我敬仰的文學前輩告訴我:“小說隻要寫得好看,

別的就管他媽的。”受此影響,我預備在故事結構上天馬行空,矛盾衝突自然愈激烈越好,情節自然愈離奇愈好。最要命的是我想到了雙主角的設定——這顯然招致了她的不快。我依稀記得,當我把故事提綱向她和盤托出時,她隻是淡淡一笑,說,“你寫吧,我不看了。”當時我們坐在柏林寺長長走廊的木椅上,眼前不遠處是巍峨的萬佛樓,陽光安穩地傾瀉在金黃色的琉璃瓦上,熠熠生輝。

那時我還年輕,自然不懂得,真實的生活,遠比任何小說都要跌宕起伏得多。等到我有些微察覺的時候,那個悠長悠長的夏季,已然悄然遠去,不曾留下哪怕是絲毫

證明它曾經存在過的痕跡。為此,我陷入無邊無際的苦悶之中——長達兩年之久的苦悶。在等待滿天星輝落下的日子裏,作為自我療傷的嚐試,我重新拾起筆(或者說鍵盤),

試圖依靠文字把自己分崩離析的身體組合在一起。這是一種拙劣的、無序的、迭代的嚐試,以我親身而論,這並非是自我療傷,簡直是加大創傷的慢性自殺。其間因為種種原因,加上我不可思議的懶惰,這個自殺過程持續了一年之久。第二年十月份寫下最後一行字的時候,作為盛大狂歡式的葬禮慶祝,我允許自己恣意放縱,喝得爛醉如泥。

直麵內心和審視自我,總有一種冷冰冰不真實的怪異感覺。然而,即便如此,能夠這樣傾訴,能夠這樣直言不諱地傾訴,除了陣痛之外,也有一種痛伴隨著的幸福。至今,我依然沒有弄清楚,在這樣痛快淋漓的傾訴之後,我是否得到了自我的解脫。我指的解脫,不是指遺忘過去,而是在領悟了某種真理之後,把自我驅逐到更為宏大和寬闊的

宇宙空間。在那裏,萬物依舊欣然成長,從容不迫,直至湮滅。

寫作的間隙,我曾經兩次去海邊。有一次出海,有一次沒有。

我時常想,倘若有天我即將死去,我希望把自己綁在小木船上,飄蕩在黑黝黝的大海裏,直到成群的鯊魚把我撕得粉碎。隻是希望到那時,鯊魚尚未滅絕。在我看來,鯊魚委實是極為可愛的家夥。

謹以這篇小說,紀念那些發生在夏天的故事,那些無聲無息淌過的日子,那些腳步不曾停留的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