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幾個晚上都下著雨,窗戶玻璃被雨水打的啪啪響了半夜,這樣的雨夜加上情緒低落,導致夏海寧連續幾夜噩夢連連。不是夢見自己向薛衍之告白被他丟出了窗外,就是夢見被喜歡薛衍之的女人追殺……
淡雅溫馨的臥室,粉色沙發上卷縮著一個人,離她不遠的地方,有一個畫架,畫布上蓋了紙。
夏海寧臉色蒼白緊皺眉頭,滿臉倦容,手垂在沙發邊,看起來脆弱的仿佛一碰就會碎掉。
薛衍之皺眉輕輕走了過去,一陣風從門縫中刮進來,托起畫布上的紙,一幅未完成的畫,抽象的色彩,畫上是一個沒有線的風箏,在風中淩亂飛舞,整幅畫的顏色看起來熱烈的像在燃燒,卻又晦暗的沒有出路,畫風不是特別好,但,畫中寓意卻很怪異,就像一個鮮活的生命在渴望枷鎖的束縛。
薛衍之在沙發旁蹲下,伸手托起夏海寧的後背。
迷迷糊糊中,臉頰被人輕輕拍了拍,下一刻有些熟悉的聲音響起來,帶著不急不緩的溫柔:“小朋友?”
夏海寧被驚動,輕輕睜開了眼簾,漂亮的眼睛霧蒙蒙一片,似醒非醒的含糊喃喃一句:“………薛衍之?”
薛衍之把她從粉色沙發上抱起來:“嗯,怎麼不去床上睡覺?”
夏海寧半夢半醒的狀態,伸手摟著薛衍之的脖子,臉側跟薛衍之的臉貼在一起,她的臉冰涼,一如她的身體。生完伊寧體質偏寒,一到下雨天就手腳冰涼,夏天亦是如此。
薛衍之把她放到床上,夏海寧半睜著霧蒙蒙的眼睛,還沒從夢魘中走出來,輕不可聞的問:“薛衍之,你要走了嗎………”
薛衍之靜靜的看著她不動,似是不解她的意思,冰涼的液體無聲的從眼角流了出來。
“海寧?”薛衍之皺眉抬手觸摸在她臉上。
夏海寧猛然驚覺,慌忙抬起身體向旁邊退,拉開距離,然後又覺得臉上不對勁。伸手在臉上亂蹭了一把,滿手心的潮濕冰冷。忙低頭斥責:“啊!你半夜三更不睡覺,怎麼跑我房間來了?”想想一臉的狼狽,又忙不矢的補充一句:“我睡著了,剛才還以為在做噩夢呢!”
薛衍之低沉的笑了笑:“我也會出現在你的夢中嗎?”
夏海寧的表情慌亂,再次挪開一段距離,更大聲的斥責:“你不知道自己有多討厭嗎?是噩夢當然會有你啦!”怕他繼續調侃,忙隨口岔開話題:“幻覺的單詞怎麼念啊?我剛才被你嚇得忘了這個單詞。”
他眉峰輕輕一挑,此刻眼角眉梢帶了兩分春意,端正方圓的牛津腔,每一個吐字都優雅的恰到好處:“fantasy.”
他將每一個字母都緩緩的拚了一遍,然後又將發音重複了兩遍:“fantasy,記住了嗎?”
夏海寧有些失神,沒有提防額頭被不輕不重的敲了一下,抬眼一看,薛衍之看著她的眼神裏帶著好笑,接著問:“又發呆了!記住沒有?”
“你……你等一下。”夏海寧麵色微窘,小聲說完,從床的另一邊下地,跑到沙發旁拿來手機,按下錄音鍵後,把手機對著他的薄唇,左手伸了一根手指頭,用口型告訴他:“再說一遍。”
薛衍之懶懶散散的往床上一靠,雙手撐在兩側,偏著頭,笑看著她,眼眸裏滿是小捉弄的神色,久久不發音。
夏海寧又比劃了一次,用口型告訴他:“再說一遍!!”
薛衍之紋絲未動,懶洋洋的笑看著她。
夏海寧突然來了火,知道他懂她的意思,故意在耍她玩兒,氣得牙癢癢,大眼睛一瞪,聲音還帶著點少女的嬌柔,喝叱得十分嬌氣:“薛衍之!”
薛衍之終於笑出聲來,坐端了身子,聲音溫柔的可以讓人沉溺:“幻覺和錯覺的單詞都可以用fantasy.”他連續重複了三遍,抬手拿了對著薄唇的手機,準備翻弄。
夏海寧麵色一慌張,忙伸手搶了過來,死死的抱在懷中:“我要睡覺了,你可不可以出去啊?你還不困嗎?要不要再工作一小時啊?”
“手機上有男朋友發的甜言蜜語嗎?”薛衍之起身,低頭看了看她,嘴角有點笑容,睫毛深長,在柔和的燈光下顯得模糊而溫柔。
“才沒有!”夏海寧抱著手機掀開被子上了床,把頭往被子裏一捂:“晚安!”
薛衍之輕輕幫她扯了扯被子,語氣裏笑意更濃:“小傻瓜,不要捂這麼嚴,小心又發噩夢了。晚安!”
直到聽見關門響的聲音,夏海寧才驚慌失措的坐起身,盯著手機發呆。
這裏麵全是薛衍之說的每一個單詞的發音,雖然他本人發音比錄音更好聽一點,她不知不覺中養成了這樣一個習慣,每次問他單詞的時候,都會錄下來,還有幾次是跟他去公司,聽他與外國人洽談的時候,做賊似地偷偷錄了不少,她從小就有個習慣,喜歡收集自認為漂亮的美好的東西,比如上學的路上,看見某顆小石頭很特別很漂亮,她會把它撿起來揣進兜裏,或者某片樹葉子很與眾不同,她會把它夾在書頁裏保存起來。又或者,某個冬天的早晨,父親坐在皂角樹下剪指甲,她會偷偷收集了父親剪下來的指甲殼…………如今,她不知不覺收集了薛衍之的聲音,她不知道自己這種習慣是好還是壞?從小到大,這是她除了學習以外唯一的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