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鬱傑實在聽不下去了,第三次開口,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這個字,恨不得用眼神殺了方浩。

她不是不想說話,她隻是想在醫院裏麵多住一天算一天,她不想回那個所謂的家,但是不可能永遠住在這裏,遲早要麵對,也許是這樣死死活活折騰麻木了,腦袋裏麵反而沒有什麼感觸了。

她站起身走了兩步,回頭給了方浩一個禮貌的淺笑:“謝謝你,方大哥。”

“不客氣,這本書你拿去看吧!以後想看什麼書隨時找我拿,書最後一頁有我的聯係方式。”

沒有一絲耐心的某男人,已經忍到了極限,抓住她的小手緊握在掌中,拉著轉身就走,懶得理會方浩。

管靈由於身體比較虛弱,跟不上他的大步伐,雙腿發軟,跌跌撞撞的小跑著。

鬱傑微微一皺眉,突然停下腳步,她柔軟的身子差點撞了上去,她依然麵無表情,沒有了以往驚恐的神色。

她的這個神色讓他莫名的不舒服,就像個毫無生趣的死物,鬆開她的手,彎身打橫抱起她瘦弱的身子,繃著俊臉往門口走去。

該死的!怎麼這麼輕?

這個感覺更不舒服。

方浩瞪大了眼睛:哇靠!公主抱!這惡魔也有這麼感性的一麵?從剛才酸溜溜的氣場,方浩不由得吹了聲歡快的口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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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傑把管靈抱上豪華的幽靈跑車,一個淡淡的眼神,示意雷子開車。

雷子見他坐在車上還抱著小丫頭,不由得一愣,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現象。

車上的氣氛有些壓抑,沒人說話,雷子有種如覆薄冰的感覺,後座的情況十足的僵硬,鬱傑抱著管靈就開始閉目假寐,看他清清冷冷的臉色,就知道並沒有睡著,管靈僵硬著身體,懷裏緊抱著一本厚實的書,扭頭看著車外。

二十分鍾回到鬱宅。

家裏的變化非常大,院子裏的兩個狗舍不見了,那條狼狗也不見了,大廳的地板磚換成了純白色,到處都換成了純白的色調,家具也換了,不是以前的古典暈黃/色調了,家裏多了傭人。

鬱傑牽著她的小手走進大門,五個女仆人恭敬的立在門口迎接:

“鬱先生,您回來了!”

“去給小姐準備洗浴水和換洗的衣物。”鬱傑淡淡的回頭瞄了眼管靈的一身條紋病服,對著仆人隨口吩咐。

“好的。”

幾個人很快散了,開始分工忙碌起來,大廳突然就隻剩下二人,鬱傑靠坐在沙發上,管靈站在門口,眼神沒有波動,她不再是以前低頭而立的姿態。

鬱傑帥氣的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眼睛依然鋒利而薄情,對著明顯在排斥他的人兒,伸出一隻手,語氣竟然不由自主的軟了幾個調調:“過來。”

她沒有猶豫,很冷然的姿態走了過去,隻是剛走到他麵前,突然被他一把拉住了手腕兒,然後一個重心不穩,就跌了下去:“啊————”

手裏的書‘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原來會發出聲音啊,我還以為被我整啞巴了。”鬱傑扯唇笑了,這個笑容分不清真心還是實意,整個人好似侵在光暈裏,魅惑至極。

管靈著實被驚到了,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他。

“你在想什麼?”

管靈立馬收了神色,恢複了麻木的表情,搖頭回答了他的問題。

他頓了頓,說:“從今往後…你還是公主,恢複以前的生活,乖乖在家呆著。”

知道她不會做出任何反應,便抬起她的下巴,薄唇貼了上去,伸出舌尖勾畫著她的唇形,動作雖然很輕柔,卻霸道如斯。

唇瓣上溫溫濕濕的感覺如電流瞬間竄過全身,管靈握緊了拳頭,全身微微發顫,呼吸變得有些急促,這種刺激已經習慣了,她已經麻木了。

他口中有一絲淡淡的酒香味兒,就在管靈以為他會把舌頭滑入自己口腔時,他卻收回了舌尖,微微喘息著退開距離,收緊胳膊攬著她瘦弱的身子,頭埋在她的脖頸間,灼熱的呼吸噴在她的脖子上,過了良久,他突然開口,輕輕淡淡的語氣像似玩笑:“丫頭,如果我不喜歡這樣玩兒你了,就可能把你嫁給手下的兄弟。”

她本以為自己真的已經麻木了,百毒不侵了,心口還是抽蓄起來,感覺每一口呼吸都卡在了喉嚨處,發脹發痛。

“不要再想著逃跑了,不管你跑到哪兒去都是徒勞的,找到一個人,我有足夠的精力和實力。也不要再想著去死,你不在了,鬱家也就不複存在了,父親給了我倆生命,本身就是個錯誤,我倆的命運注定是相連相通的,要不一起結束父親製造的錯誤,要不一起痛苦的活下去。”他抬起她的下巴,盯著她蒼白的小臉,很有耐心的問:“聽明白了嗎?”

她努力消化他的這番話,依然不想多說一個字,他的意思很明確,要死要活他都作陪。

本以為不回應他的任何話,他會生氣,然而他卻很平靜的鬆開了胳膊,抬手拉了拉她的條紋病服下擺,不鹹不淡的說:“現在去洗幹淨,把這身晦氣的皮換掉。”

這個吩咐她做出了回應,轉身就走。

……………

管靈來到二樓,推開自己從小住到大的臥室門,被眼前的一幕驚到了。

她的房間裏麵所有的東西都換了新,奢華純白的羊毛地毯,純白的窗簾,從小生活在貴族圈兒,她一眼就認出了這款是從法國裏昂空運來蓉,采用歐洲皇室凡爾賽宮為主線的設計風格,光這款窗簾就要三百萬,席夢思床、古典圖案的巨大黃色衣櫥、圓形沙發、梳妝台、陽台上還有秋千、各種名貴的盆景、、、等等,全部都是按照英國皇家設計風格,整個房間色調清新淡雅,美的讓人不免感慨——隻有世上最美最高貴的公主才有資格住在這種環境裏。

管靈不由得扯出一絲苦澀無比的笑,一個不幸福的人,住在這麼奢華的環境中,是不是太浪費了點!

再次死過一次她,將要永遠被囚禁在這個金絲鳥籠中,對!真正的金絲鳥籠。

“小姐,您的洗浴水兌好了。”穿純白工作服係淺藍色圍裙的女仆,恭敬的立在一旁。

“謝謝。”管靈收了思緒,冷淡又不失禮貌的道了句謝。

“不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請問小姐,您還有什麼吩咐嗎?”

表情淡漠的搖了搖頭。

“這是您的衣服,我先出去了。”女仆把一套巴黎公主係列的純白衣裙放在床尾凳上,退出了房間。

管靈見女仆對她恭敬的樣子,再次扯出一絲苦笑。

她還真把她當成高貴的公主了。

浴室也煥然一新。

看著浴缸她再次愣住了,裏麵全是純白的液體,上麵飄著紅色的玫瑰花瓣,一縷縷幽香充滿了整個空間。浴缸邊沿放著各種護膚精油,還有女孩愛喝的果汁飲品。

管靈伸手舀起浴缸內的純**體一聞,猜得不錯,是——牛奶。

看著這麼滿滿的一浴缸溫熱的鮮牛奶,不由得聯想起前幾個月自己還在狗舍裏,為了飽肚子垃圾樹葉狗食的艱難度日子,這次死裏逃生,他竟然給了這種天翻地覆的不同待遇。

褪下一身病服,緩緩侵入浴缸內,閉上眼睛不知不覺的睡著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叮叮叮叮……”

“啊————”聽見這種鈴聲,瞬間清醒過來,睜開了眼睛一片惶恐,嚇得低叫一聲,眼神四處尋找鈴聲的來源,發現是浴缸旁放置的室內電話。

壓下驚恐,按下接聽鍵:“…喂。”

“洗好了嗎?下來用餐。”電話那端傳來某男人有些硬邦邦的問話。

她真的不想跟他說話,也不想看見他,半天才淡淡的應了句:“嗯。”

從小她極少對他這麼不禮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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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傑換回了一身黑色打扮,坐在餐廳,看著緩緩靠近的管靈,冰眸子中閃過一絲驚豔之色,這身純白別致的衣裙,襯托的她格外典雅婀娜,端莊秀麗。

與他的一身黑形成鮮明的對比,就如這顏色,一個是暗中陰狠的惡魔,一個是純潔的天使。

仆人為管靈拉開椅子,擺好餐具,伺候非常周到。

也許是終於被她疏離的表情刺激到了,鬱傑再次不自知的皺起了眉頭,心口很不是滋味兒,於是導致他的語氣再次變成了命令的調調,很冷的兩個字逸出薄唇:“吃飯。”

幾個月不曾拿過筷子的她,住院一個月也隻是每天用勺子吃流食,看著桌上的西餐用具,竟然覺得有點可笑,還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隻可惜再美味的佳肴她也品嚐不出任何味道來了,所有東西吃在她的嘴裏都是白開水的味道。在醫院不管多苦的藥,不用喝水也能輕鬆的咽下去。

她漫不經心的拿起刀叉,溫柔的切著盤子中的牛排。承受著對麵偶爾射過來的冷冽眼神,還是有種如坐針氈的感覺冒了出來,讓她開始懷念起和狼犬Kitty一起吃剩菜剩飯的日子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有嚴重的自虐傾向?

“覺得和我用餐,還不如和那條狗吃的舒服?”男人動作極優雅的切著牛排,冷不防的冒出這樣一句話打破沉默,雖然說出的是問句,卻是一副肯定答案的語氣。

“嗯…”她正這樣想來著,沒有提防就應了實話,突然意識到不對頭,猛然抬頭,還是開口和他說了話:“不…不是。”

切牛排的餐刀把左手食指割了條口子而不自知,此刻她隻是受驚於他怎麼知道她心裏怎麼想的?

“該死。”他的眉頭越皺越緊,眼中的怒火也越來越明顯,低咒一聲,再次命令:“過來。”

聽見他的低咒聲,知道惹怒了他,他怎麼能忍受別人把他想的連狗都不如呢?

沒有猶豫,她動作從容的起身走了過去,心想著,這次又會是什麼樣的懲罰?

“蠢東西。”鬱傑拾起她的左手,硬邦邦的罵了句,她的左手食指上有一道口子,很深,正在流血,她似乎沒有痛覺般,並不知情。

管靈此時才發現自己的手指割破了,竟然緊張的都不知道什麼時候發生的事兒。

對,跟他在一起,依然會緊張,隻是不再怕他了。

“豬都有腦子,為什麼你沒有?”某男人嘴巴毒習慣了。

她想把手抽回去,被他握的很緊,然後張口含住了她流血的手指,舌頭卷住她受傷的手指,用力吸了一下。

指端的感觸很溫潤柔滑,一股酥麻感瞬間從被他含住的指尖席卷了全身,顫抖的身子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她想要抽回去,尷尬羞澀的滿臉酡紅。見他把手指上的血吸進口中,她低頭緊閉雙眼不敢去看,一種身在浮雲中漂浮的感覺,直到耳邊響起他的聲音:

“你以為你的血很多?……把這份食物也吃完。”

她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手指被貼上了止血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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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她出院,他竟然在家待著一整天沒去公司。

用過晚餐,鬱傑沒帶手下和專人司機雷子,獨自開著他的那輛瑪莎拉蒂轎車出了鬱宅。

老地方,霓虹海灣。

“說實話,真特麼不想再踏進你這肮髒的地盤兒了。”方浩進包廂瞪著鬱傑,站在那裏一副防備的樣子,沒有坐下去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