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過去了,管靈還是不能隨便移動,鬱傑把醫院當成了工作和生活的場所,陳特助開始了兩頭跑的忙碌日子。

“靈兒,你午餐想吃點什麼?”窩在沙發上批閱文件的鬱傑,再次分了心。

病床上的人,側躺著看著窗外,除了醒過來那天對他說了‘走開’兩個字之後,就再也沒有開過口了。

同樣毫無回應,她依然把他當空氣,鬱傑無奈的勾起一絲笑,也不多打擾她,她專注的看著窗外,他就趁機會專心的好好看看她。

記得方浩曾經警告過他,一個人哭了,隻需要給她一包紙巾,如果一顆心哭了卻要做很多事情。

除了這樣傻看著她,他完全不知道做什麼事情,被她忽視冷落的太久了,終於按耐不住了,再次輕聲喚道:“靈兒,你理理我好不好?像你醉酒那次一樣罵罵我好不好?”

管靈依然專注的看著窗外,對他的話恍若未聞,藏在被子下的手一下一下撫摸著腹部,她隻能隱隱約約聽見鬱傑的聲音,可是她一點都不想聽,她倒覺得失聰是件好事,不想看到他,她可以別開頭或者閉上眼睛,但是無法避開他的聲音,所以她感覺耳朵聽不見是好事。她可以和這個男人完全隔絕在兩個世界裏。可是這兩天耳朵聽見的聲音好像越來越明顯了。

鬱傑微微發愣,一種怪異的感覺冒了出來,他將腿上的資料放在沙發上,起身走到了病床邊,從她背後彎身俯視著她,心中沒來由的劃過一絲惶恐,深深的看著她的側臉,再次溫和的開口:“丫頭,你理理我好不好?看我一眼好不好?”

還是沒有絲毫反應,她甚至連眼皮都沒眨一下,神情太過專注和平靜。

他一向非常敏銳,那種不安的感覺越來越明顯,高大的身子有些發顫,握拳的雙手猛的撐在了床上。

床微微震動了一下,床上的人兒終於有了反應,整個背部都緊繃起來,這才發現身後的人,才做出反應來,一臉疏離和排斥的神色。

她的這個反應更加印證了男人內心的猜疑。顫手一把撈起她,緊緊的擁在懷中,聲音發哽的嘶吼道:“不要這麼殘忍,所有的報應衝我來,不要再折磨她了……衝我來……不要再折磨她……她已經嚐不出世間百味……為什麼我做的孽要讓無辜的她一個人承受,為什麼不是我……啊……”

情緒過於激動的他,聲音從嘶吼變成了咆哮,猩紅的雙眼蒙上了一層水霧,如黑鑽石般泛著迷人的光澤。俊臉上的神情太過悲傷,臉部線條變得冷硬。此時如同全宇宙的悲哀、悔恨、痛苦全部注入進了他的體內。再次把他推向了崩潰的邊緣。

這樣的管靈活著還有什麼樂趣?她嚐不出味道,聽不見聲音,所有的傷害都是他親手造成的,他把她毀成了這般田地,為什麼不讓他遭報應?

“丫頭對不起……我真該死…我就是個混蛋……對不起……這是對我的報應,我終於不再糾結了,想要告訴你,我愛你,可是你卻聽不見了……為什麼不是我……為什麼……”

鬱傑的咆哮嘶吼聲嚇到了外麵的護士和醫生,驚慌的推開病房門,見鬱傑把管靈緊緊的揣在懷中,神情哀傷至極,而剛好管靈表情麻木,一動不動的閉著眼睛,嚇得眾人以為管靈是不是不在了:.

“鬱……鬱少,讓我們為管靈小姐檢查一下好嗎?”

“鬱少,或許管小姐隻是身體太虛弱了,又昏睡過去了,讓我們為她診治一下好嗎?”張主任接口說道。

病人恢複的很好啊!不可能有什麼突發情況啊!

鬱傑猛然轉過頭,眼神突然間變得森冷至極,掃著眾人,露出了暴戾的本xing。

這些該死的庸醫,丫頭的味覺治療了這麼久,他們總是說會盡力讓她恢複,會有好轉的。現在他的丫頭耳朵也聽不見了,他已經不想再聽這些無用之人的廢話了。

“五分鍾內集合醫院所有的醫務人員,你們隻有五分鍾的時間。”

所有人瞬間如臨大敵,一陣兵荒馬亂的出了病房。

看鬱少的這個架勢,今天必定有大事發生,這十多天他變得溫和了,現在突然又暴戾了,也不讓人看管小姐的情況,這麼激動是不是管小姐已經過世了?

眾人不約而同的想到了這個上麵,越想越惶恐,要是管小姐遇到不測,這黑.道頭子就是孑然一身,跟亡命之徒沒什麼兩樣,他的陰狠無人不知,一發狂毀了整個醫院都有可能,更何況是死幾個人。

“程醫生,你快去叫方醫生過來,快去……”張主任頭頂冒了層細汗,回頭對著一旁的小護.士接著吩咐:“你快去找院長,把鬱少的吩咐轉告給院長,快去!”

“好,我馬上去!”

………………………

鬱傑攔腰抱著管靈走向了沙發,這是從她醒來後第一次這麼動她,掏出手機撥通電話。

“老大,什麼吩咐?”

“集結龍首幫所有人來醫院,立馬。”

“是!”電話那頭的胡子,明顯神色發慌,感覺是出什麼大事了。

五分鍾左右,所有醫務人員氣喘籲籲忐忑不安的來到了管靈的VIP病房,醫生全部進入病房內,站的滿滿的一屋子人,兩百多名護士隻能緊張的站在門外。

鬱傑懷抱著管靈,管靈依然緊閉雙眼,與外界隔絕。

方浩立在鬱傑的身前,居高臨下的瞪著他,從管靈微微上下起伏的胸口可以斷定,管靈沒有什麼事情,此時鬱傑發瘋唯一的可能就是,他知道了管靈失聰的事情。早就料到他知道後會是這副場麵。

長長的呼出一口悶氣,正在苦悶的想著對策時,惡魔開口發話了。

“給你們三個小時,讓她恢複聽覺,三小時後,如果她還是聽不見…你們,全部滾蛋。這個醫院也就沒必要開下去了。”對他來說一秒鍾也不想再等,這樣殘缺不全的人兒,每分每秒都在讓他的心口淌血,讓他懺悔的想去死。

下達完命令抱著管靈站起身,壓迫感十足的走到了院長的身前,然後鄭重的把懷中的管靈交到了院長的手中:“我隻要她恢複。”

兩鬢斑白的院長頓時覺得管靈比燙手山芋還要燙手,顫抖著接過管靈,那小心的樣子,就像害怕一不小心就給弄碎了似的:“這……鬱少,三個小時…………”

見管靈好好的剛鬆了口氣,一聽‘三個小時讓管靈恢複聽覺’再次繃住了神經,這簡直比霸王條令還不講理。

方浩搔了搔頭急忙出聲:“傑,你別緊張,管靈這情況隻是暫時xing失聰,她是孕婦好多消炎藥不能使用,所以炎症消起來有些慢,隻要照顧好她,不要讓她感冒發燒,不出十天就可以恢複聽覺了………”

“廢話我已經聽得夠多了,我隻要她馬上好,隻要你們能辦到,那怕要我一條命都不是問題。都特麼愣在這幹什麼?給我馬上治好她,馬上!”鬱傑嘶吼著打斷方浩的話,情緒崩潰邊緣。

醫生的廢話他聽的太多了,自從知道管靈失去味覺那天開始,他每天都會詢問醫生,這已經是他的一個習慣了,如今他不想再聽廢話了,他隻要看到效果。丫頭不要再受到一絲折磨。

“你……你簡直不可理喻,呼——”方浩非常了解他的固執,犯起渾來無人能阻止,對著眾人使了個眼色,示意大家出去,讓他靜一靜。

方浩長臂一伸從院長手中接過管靈,眾人往手術室走去。

管靈完全與外界隔絕,身體虛弱的她昏昏沉沉有些困乏,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方浩知道這事兒隻能讓管靈來收拾他,才能平息下來。

不一會兒,黑壓壓的一大群龍首幫的人渣全部趕到了醫院,頓時讓醫院雞飛狗跳,人心惶惶。

全院所有病患及其家屬躲進了病房不敢冒頭,看著黑壓壓的一群人,所有人得出共識——絕非善類。不知道今天發生了什麼事?全院的小護.士姑娘們,嚇得頭垂的低低的,大氣都不敢喘。本來以為這種場景隻能在電影和電視劇中才能出現的,今天真正的大開眼界了。

方浩把管靈放躺在手術台上後,輕輕的搖了搖她。

管靈有些不情願的睜開眼睛,隻見一屋子的醫生都用求助的眼神看著她。

有人及時的遞給方浩紙和筆。

方浩動作有些急切的刷刷兩下在紙上寫下:‘管靈,你失聰的事我們一直瞞著鬱傑,怕他太激動幹渾事兒,現在他知道了,可能要拆醫院,隻有你能勸阻他了。’

管靈看完紙上的字,小臉上閃現掙紮與痛苦的神色,她不想跟他再有任何的交集,他沒有扼殺她的孩子,已經很感激他了,從醒後這幾天一直在想著怎樣才能擺脫他?以後帶著孩子要怎樣生存?既然他不喜歡她肚子裏的孩子,這樣糾纏下去對孩子不好。這是她如今最關心的問題。此時她不免開始懷疑,他拆醫院的做法是不是氣她不理他的緣故?

她是真的累了,連死都覺得累了,不想跟他沒完沒了的糾纏下去了,既然他和蘇婷有了孩子,為什麼不好好的過自己的日子,一定要這樣折磨她呢?

把手中的紙張一丟,側過身背對著眾醫務人員,閉上了疲憊不堪的雙眼,沒有給眾人答複,不一會兒便傳來她平穩的呼吸聲。

早在聽見他說不要孩子的那刻起,她就已經死了,現在反而變得睡得香吃的下了。

管靈的反應讓眾醫生有點目瞪口呆。方浩再次輕輕搖了搖她,但是她好像睡的很沉。

她不想沾手關於鬱傑的任何事情,她如今唯一的力氣就是張大鼻孔呼吸,別憋著肚子裏的兩個小寶貝。張大嘴巴吃飯,別餓著肚子裏的兩個小寶貝。她的世界裏除了兩個寶寶外,不再需要多餘的東西。

眾人焦躁起來,院長在手術台邊來回踱步,方浩抬手摸了把臉,拉過一把椅子大刺刺的一坐,然後靠著椅背仰頭麵向天花板,也閉上了眼睛。

“方醫生!這…這到底怎麼辦啦?你要是也不管了,這醫院可就真的被拆了!”院長見方浩的這副姿態,急的額頭冒汗。

眾醫生也開始七嘴八舌的說了起來。

“這可怎麼辦?”

“鬱少把手下全部都調集過來了!”

“看樣子是真拆了,你說這該怎麼辦?”

“院長放心,他拆不了。”方浩抬起頭看了眼院長,然後轉頭看了眼睡著的管靈,笑的一臉深沉:“我自有辦法,現在就讓她休息一會兒吧。”

盯著管靈側躺的背影,無奈的搖搖頭:

這二人同樣的固執與極端,待會兒那惡魔真的拆了起來,把這丫頭抱出去,以她的善良性子不阻止他才怪。原來這丫頭也是又臭又硬的石頭啊~~

方浩悠閑的閉目養神,其餘的人卻如熱鍋上的螞蟻,空調下院長的衣領都汗濕了。

三個小時很快就過去了。

“院長!院長!鬱少問管靈小姐的病情了。”護士嚇得小臉發白,慌慌張張的跑進了手術室。

“方醫生!方醫生?方醫生醒醒………”院長已經徹底崩潰了,見方浩醒過來後急切的問:“三個小時已經到了,鬱少現在要效果,你看這該怎麼辦啊?”